44、第 44 章(1 / 2)

一直到热河行宫为止,除了偶尔要去方便的时候,荷再没下过马车。

她没有做显眼包的爱好,要么安详躺在她和春来的马车里,要么安静待在康熙面前,看谁的眼神都像是看负心汉。

康熙不告诉她到底都谁听见了,存心叫她记住这个教训,并下令往后没有他的允准,方荷再不许碰酒。

又不是她要喝酒的!

当她不知道这小心眼儿是报复那天晚上的一拧和嘲讽吗?

梁九功和春来他们也不敢违背康熙的旨意,任方荷明着暗着打听,他们也都不敢说。

方荷倒不怕丢脸,那玩意儿又没有钱和吃的重要。

她只是怕满京城都知道御前有个会学狗叫的宫人,往后甚至还可能是妃嫔,等进入宫斗环节,别人会拿来捅刀子。

不恶心人也够烦死个人的。

罪魁祸首却还把她这无精打采的模样当笑话看.......这跟小学鸡撕头花有什么区别!

她最讨厌这种行为,可这就是她以后要过的日子。

想到那可以一眼望到头的四方天,方荷只想换个星球生活。

所以离宿醉过去了两日,等进了行宫,她还是打不起精神来。

康熙其实也没那么小心眼。

只是索额图派人一天三次来送折子,言说在鸭绿江三道沟附近,清兵画边境堪舆图时,遇到高丽人偷采盛京野山参,发生了冲突。

高丽人都带着鸟铳,清兵中了弹,死伤十几人。

偏那些高丽人的态度还格外强硬,掩护伤人者逃跑,被抓后还拒不肯交出罪犯,叫嚣他们采参的地方属高丽国土。

康熙大怒,盛京以东往野山参最密集的那一带,自来都是大清国土。

区区弹丸之地,他们的国王都不敢如此硬气,这些高丽人哪儿来的底气?

思及雅克萨之战,漠西部落始终未曾露面,准噶尔能与罗刹勾结,未必就不能跟高丽勾结。

康熙心知雅克萨战事还没结束,不宜开战。

为了提防罗刹继续派兵,准噶尔又不老实,一面叫人加快速度赶往热河,一面发明旨回京,叫理藩院和礼部共同处理此事。

礼部很快就递交了折子上来,说已派文官去往高丽要求他们的国王交出犯人,审理此案,给大清一个交代。

与此同时,理藩院也上折子,请求动用盛京驻防协领官兵搜查犯人及其家眷下落,将主动权控制在大清手中。

康熙下了马车,都没来得及洗漱休整,立马就下发了赦令允准。

还令索额图即刻归京,督查按理此事,这件事儿才勉强算是告一段落。

等回到寝殿,康熙才发现方荷不在跟前。

他问梁九功:“人呢?”

梁九功表情微妙,“姑娘说宿醉后还有些不舒服,洗漱过先回去歇着了。”

顿了下,他小心翼翼提醒,“奴才瞧着这两日姑娘无精打采的,怕是还为醉酒一事心烦……………”

康熙拍了下脑袋,本来只想抻抻她的底儿,她鬼哭狼嚎的动静肯定会传出去,叫她有所准备。

结果把这事儿给忙忘了,那混账指不定怎么运气呢。

他坐在浴桶里,吩咐梁九功:“去把人好好请过来,她要是不愿意动弹,跟她说朕有好消息告诉她。”

梁九功出去吩咐李德全亲自去请人。

暗暗瞧了几日笑话的李德全:“…………”得嘞!

他心里腹诽,这皇上召见,搁旁人身上就是病入膏肓爬也得爬过来。

万岁爷这可倒好,还得哄着。

所以也不怪那祖宗越来越无法无天,这不都是主子爷自找的吗?

方荷无精打采了两天,也快忍不住了。

她就不是庸人自扰的人,不过是针对小学鸡不理不睬不跟你玩儿的策略罢了。

可为了保持人设,她没多吃东西,在外头又不方便偷吃,实在是饿啊!

好不容易躲回屋里,方荷偷偷垫了两口点心,这才重新挂上忧郁表情去御前。

进门她便虚着声儿请安,蹲下去的时候,身子还弱柳扶风地晃了晃。

“请万岁爷万安。”

康熙憋着笑看她唱戏。

刚才梁九功才出去问过,方荷一回来,魏珠就提着食盒过去了。

“起来吧,朕这两日忙,倒忘了跟你好好说说,你那日醉酒的事儿。”

方荷有气无力地起身,垂眸子轻轻摇头,“万岁爷您还是别说了,奴婢不想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丢人的事儿,否则怕是要连夜出京,再也不想回到伤心地。”

康熙挑眉,似笑非笑看方荷:“真不想知道?”

方荷偷偷以余光打量了下康熙的神色,总感觉这位爷好像看透了她似的,心下微微打鼓,话音紧着一转。

“不管万岁爷跟奴婢说什么,奴婢都爱听,要不......您还是说说吧。”

康熙唇角微微上扬,说她嘴硬吧,最能屈能伸的也是她。

但他实在不喜欢她这有气无力的模样,笑着将人拉到身前,没再卖关子。

“那天晚上你??”

李德全突然在外头出声,“奴才请太后娘娘金安,请各位娘娘安。”

方荷:“......”,她裤子都脱一半了,就非得来得这么及时吗?

她渴望的眼神几乎黏在康熙脸上,甚至不自禁地更靠康熙近了些。

哪怕是偷偷说一句也行啊!

妾不如偷啊万岁爷!

“行了,听到的人不算多,等会儿再说。”康熙从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看出了迫切,低笑着安抚她一句,起身去迎太后。

他离开御前几日,瞒不住人,皇额娘也上了岁数,怕是受了惊,更得紧着安抚。

方荷气得在心里打拳,说了跟没说有区别吗?

太后带着妃嫔们一进门,在妃嫔们蹲身请安的时候,看到康熙脸上还未落下的笑意,紧跟着就看到后头臊眉耷眼的方荷。

“这是怎么了?皇帝你训斥这丫头了?”太后紧着打量了康熙一番,见他无碍,松了口气,笑着调侃。

康熙笑着叫了起,亲自扶着太后上座。

他故意做出淘性模样喊冤,“这丫头得您和皇玛嬷喜欢,在御前谁都不敢得罪她,儿子疼还来不及,怎么会训斥她呢。”

站在一旁的惠妃和荣妃听得懂蒙语,脸上的笑意都顿了下。

安嫔和谨嫔见状,目光也跟着不自觉挪到了方荷身上。

惠妃一瞧见方荷那张脸,心肠就忍不住提了起来。

她如今年纪大了,恩宠也少,一直没怎么见过荷,可这丫头那张俏生生的小脸儿,完全不似胤是所说的那么黑。

不止不黑,甚至还白得几乎看不到瑕疵,哪怕叫刘海儿盖住小半容颜,也能看得出是个颜色好的。

荣妃心里也打鼓,她伺候康熙的年头比惠妃还久,对康熙非常了解,若非是万岁爷上了心的女子,绝不会用这种口吻提起来。

安嫔和谨嫔恩宠一直都淡,两人只是好奇居多,见方荷低眉顺眼站在一旁,非常规矩,便没再往深处想。

太后听了康熙的话,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她不动声色扫过惠妃和荣妃二人,把方荷叫到了跟前。

“哟,丫头真是越来越俊了。”

方荷听了乌云珠翻译,冲太后露出个赧然的笑,“奴婢当不得太后如此谬赞。”

这位慈眉善目的富婆,好像确实很喜欢她,毕竟打心底的喜欢藏不住,比康熙看她还热切呢。

要是富婆和康师傅变个性就好了。

太后拉着她的手,对康熙道:“我头一回见这丫头时,她还黑不溜秋的呢,那时我就喜欢,说来也是奇了,连皇额娘也这么觉得。”

“后来我还特地叫人去问过萨满,这才知道,这丫头的八字属木,多木多土,我和皇额娘缺木缺土,这丫头与我们有缘。”

如今岳乐还活着,方荷的身世还不适合拿出来说,所以康熙一直都没叫方荷蓄起刘海来。

太后却不想叫人轻视了方荷,跟乌云珠商量出了这么个法子。

方荷去看乌云珠,但乌云珠却没再说话,她只能猜测,这是夸自己。

尤其是看惠妃和荣妃的表情...啧啧,没办法,看来优秀是真的藏不住。

太后笑着望向康熙:“你可不许委屈了这丫头,不然我和老祖宗可都不依。”

康熙心知萨满的话几分真,却只含笑点头。

“儿子记下了,只要她不上天,在御前朕保管委屈不了她,也没人敢给她委屈受。”

方荷心想,就会吹,但凡行宫里有活猪,都得爬树给他看!

一旁听着的惠妃却心肠酸得厉害,直在心里冷笑,即便没有荣妃对康熙那么了解,却也听出味儿来。

看样子,都等不到选秀,后宫里就要多出个受宠的来了。

惠妃她们四个是去给太后请安,得知太后要过来,陪着太后来看望皇上。

惠妃和荣妃是为了儿子,过来表示自己的关心。

安嫔和谨嫔则是为自己谋点存在感,好让皇上想起来的时候召她们侍寝。

但这会子大家都知道皇上才刚回来,需要休息,也不敢多打扰,都跟在太后身后离开了。

只不过惠妃一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就吩咐贴身婢女半夏??

“你去打听一下,这回出去,万岁爷待方荷怎么样,有没有叫方荷侍寝。”

平日里在乾清宫想探听消息不容易,可出行后皇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想瞒着消息不容易。

出去的时候,跟随的禁卫那么多,人多口杂,如方荷所料,想打听点什么出来非常简单。

半夏没耽搁多久,晚膳前就打听清楚,回来禀报自家主子。

“听闻六阿哥刚夭折那阵子,都是方荷伺候的,敬事房那边倒是没有记档。”

“但这回跟着万岁爷出去的荷和春来,都是近身伺候的,晚上也都由她们来值夜。”

半夏迟疑了下,还是道:“奴婢还听人说,有禁卫听见方荷喝醉了酒,在万岁爷房里唱戏......”

惠妃连连冷笑,她倒小瞧了这老宫女。

在宫里无声无息近十年,还能在出宫之前攀上青云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手段都敢用。

也是,宫里哪儿来的老实人,只不过是先前其貌不扬没抓住机会罢了。

仗着好像是万岁爷的什么故人之后,怕是迫不及待就想往万岁爷床上爬。

要方荷真是个普通宫女,惠妃还真不在意后宫里再多个姐妹。

可最叫人厌恶的就是这种沾亲带故的,宫里有个佟佳氏就够恶心人的了。

听太后和皇上话里的意思,她可不想往后再给自己添个得罪不起的祖宗。

翌日一大早,给太后请安回去的路上,惠妃请荣妃和安嫔、谨嫔一起去赏花。

“热河这边天儿没那么热,花园里竟还有几株十八学士,品相不错,荣姐姐和两位妹妹不如一起去瞧瞧?”

荣妃摆摆手:“我早去看过了,你和两位妹妹一起去吧。”

这几天胤祉贪玩,略有点发热,她可没那个心思去赏牡丹。

惠妃拦着荣妃,冲她意味深长地笑:“荣姐姐怕是不知道,这回咱们赏的,可是花园里新开的花。”

“虽年头久了些,却正是最娇艳的时候,姐姐不去看,可是要后悔的。”

荣妃心下一动,她为人心思细腻,跟惠妃打了多年交道,心下清楚她这是话里有话。

微思忖片刻,荣妃叫自己的贴身婢女白芍先回去照顾胤祉,自己带着另一个宫女,跟惠妃一起往花园去。

安嫔和谨嫔位分低,更没有拒绝的余地,跟在两人身后。

真正的热河行宫还在修建,他们现在住的地儿只不过是行宫的小半边,总共也没多大的地儿。

这花园自然也无法跟御花园相提并论。

荣妃他们自然也就没见到惠妃说的新花,只有郁郁葱葱的楝花、荼蘼和黄蝉花。

被人精心伺候着的十八学士被拱在最中央,还是那两株。

四人走到花园角落靠近河流的亭子里坐下,宫人上完了茶退出去,荣妃立刻开口。

“说吧,你叫我们来,到底赏的哪门子的花?”

惠妃笑了笑,没急着说话,先喝了口茶。

见荣妃皱起眉头,这才慢条斯理道:“昨儿个咱们不是在御前见到那位方荷姑娘脸色不好看?我听说了一桩叫人纳罕的事儿。”

安嫔啧了一声,压着不耐烦问:“姐姐可是说她醉了酒?这事儿我也听说了。”

安嫔李氏是汉军旗出身,她阿玛刚阿泰是正三品宣府总兵官,在禁卫军中也有亲和曾经的下属。

在宫里她想打听消息难,但在热河,不用她探听消息,就有人把消息往她这里送。

但她从小就爱舞枪弄棒,想得恩宠也是为了母家,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不感兴趣。

荣妃和谨嫔却似是听出了趣儿来。

“喝多了?是陪万岁爷喝酒吗?”荣妃诧异问道,“寻常官女子可都没这个体面。”

惠妃轻笑一声,“可不只是醉酒,听说还特地打开窗户,跟万岁爷搂搂抱抱,对酒当歌,好不快活呢。”

谨嫔陈氏瞪大了眼:“守着那么多人还敢......这成何体统,简直,简直......”

怕隔墙有耳,她把不要脸三个字咽了回去,却格外腻歪。

“也不怕传到老祖宗耳朵里,治她个狐媚惑主的罪过!”

荣妃垂眸喝茶,心里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