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面露难色,上前把餐盘放在床头的圆几上,躬身说:“先生出门了,他说......您就在家好好待着,舞团那边给您请了假,您待会儿把午餐吃了,就休息吧……………
温书晗哪里吃得下,气都气饱了。
她又扯了扯被禁锢住的手腕,问阿姨:“这个东西的钥匙在哪儿?”
阿姨爱莫能助,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温书晗咬了咬唇。
“算了,可以帮我拿把刀子过来吗?”
阿姨愣了愣:“刀………………刀子?”
“对。”温书晗应完又想了想,这东西这么硬,用刀估计也砍不断。
索性换种思路:“你就跟他说,我要自残了。”
屹松总部。
陈言肆乘电梯下楼时接到电话,听筒里,家里阿姨语气焦虑,说让他快点回去,温小姐想不开要自残了。
陈言肆眸色一沉:“开视频,对着她。”
阿姨领工资办事,不能拒绝,只能照做。
片刻,视频通话里的场景换到卧室。
摄像头离她远不近,屏幕中央出现她倔强清丽的侧脸。
她专心致志研究手铐,发愁了好长一段时间,耳朵都气红了。
但这副手铐实在是太适合她的手腕尺寸,任她怎么连拉带扯,都无法从手铐里解脱而出。
“听说你要自残了?”
声音冷不丁冒出来,温书晗视线一晃,看见阿姨正无可奈何地举着手机拍她。
果然,就知道他不会信。
两人实在是太熟悉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预想范围内。
好郁闷,有时候真的巴不得两人是刚刚认识的状态。
温书晗咬咬嘴唇,顺水推舟:“对,你回来就只能看见一具尸体了。”
扬声器里轻微一顿,静无波澜地设想:“那我得提前安排好,让你的骨灰跟我的装在一个盒子里,我们一起。”
“…………”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无
力回天,生无可恋。
温书晗偏开视线,话里一丝心如止水的倦烦:“阿姨,他有病,你把电话挂了吧。”
“不准挂。”陈言肆一句驳回。
“......”阿姨心想那我到底听谁的?
见多识广的阿姨斟酌片刻,把手机放到温书晗没被锁的那只手里,默默远离战区,很贴心地把门关上。
温书晗气闷地把手机丢进被子里,不管他。
尽管屏幕里一片漆黑,陈言肆也没挂,百无聊赖地听她那边????的动静。
离开一层的候梯厅,陈言肆划着手机阔步往前,身后跟着的邱助谨慎出声:“一会儿是回颐彰公馆,还是直接去南郊会所?”
“回去。”毕竟家里还有人等着他,“其他事情推到明天。”
“好的。”
邱助从侧门离开准备去开车,陈言肆独自往正门方向走。
宽阔的玻璃幕墙外光线温热,一丝一缕洒进来,勾勒出大厅里一个熟悉的中年身影。
对方在等着他。
陈言肆凝神止步。
对方早就看见他,此刻从休息区的沙发椅上站起身,隔着几米距离与他对视。
那么多年过去,总部的安保都换了一批,没人认得出大厅里这位白衫黑裤的中年人是上一任话事者。
无言许久,陈显钟温声喊他:“小言。”
陈言肆好久没听见有人这么叫他。
他不动声色,像跟一个陌生人对话:“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陈显钟不知上哪听说了他的事情,言简意赅地提醒他:“强求无用。”
从一个摧残者口中听到这句话,着实有点可笑。
陈言肆扯了扯唇角,嘲弄道:“是无用,因为我妈她从一开始就不爱你。”
“我跟温书晗不一样。
陈显钟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儿子,忽然有种冰冷的陌生感。
小时候,儿子喜欢什么,他就故意毁掉什么。
他极其享受这种操纵感,导致陈言肆在成长过程里,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自己想要的。
后来戚林怡去世,他独自在小镇里浑浑噩噩生活,等他彻底意识到错误时,已经晚了。
妻子被他害死,儿子也因为他的影响,被迫生出一种畸形心理??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拥有自己想要的。
“小言,这是病。”
陈言肆淡笑:“我知道我有病。”
“但你没资格提醒我,因为我跟你不一样。”
“如果她死,我会跟着死。而不是像你一样,躲在角落里苟且偷生。”
音落,陈显钟低眸,略显无措地看了看地面:“我……………….我对不起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
“对不起就去死。”
陈言肆简单粗暴扔下一句,掠走一记冷眼与父亲错身。
陈显钟叫住他:“小言,当年是你利用你爷爷,把书晗带回家的?”
陈言肆止步。
声线平直:“是我又怎样。”
她亲生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她失去了家。
而他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还不具备与世界抗衡的能力,只能利用一些计谋,让她跟陈家扯上瓜葛。
但
他要把她带到自己身边,看着她长大。
他不要让她跌下去,更不想让她平淡地往前走,他要用尽一切资源托举她,让她攀更高的山,走更远的路,让她熠熠闪烁。
世界想破坏她,他非要塑造她。
通话还在继续,一分一秒,温书晗的手腕不知何时从手铐中滑脱,留下一圈挣扎的红痕。
她心脏狂跳。
原来陈言肆没说错。
她真的欠了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