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1 / 2)

萧令璋知道很多人都在看自己。

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中,有惊讶,有欣赏、有忌惮,也有嘲讽,还有人在等着看她出丑的好戏。

萧令璋面色平静,待谢明仪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才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胡马。

羽林郎已牵着马等候多时,对她恭敬施礼。

“末将拜见长公主殿下,这是太仆为殿下选的马。

“好。”

萧令璋微微颔首,抬手抚了抚面前这匹高大胡马的深棕色鬃毛。

裴?隔着很远的距离静静望着她,见她毫无迟疑,势在必得,眉心不禁蹙起,偏头对身边的将领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对方急匆匆小跑过来,对萧令璋拱手道:“殿下,丞相命末将转告殿下一句话。”

“什么?”

“......丞相说,‘非臣不信殿下骑术,希望殿下切莫给人暗害之机''。”

顾忌直接阻拦惹她不快,裴用的还是劝告的口吻。

但此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

他在提醒她别以身入局,杨肇事仅仅才过去三个月,加之今日段浔也在,对有些人而言,正是极合适的下手时机。

萧令璋听到此话,不禁偏头,远远地朝裴所在的方向看去。

隔着开阔的草场,她看不清他眼底复杂的情绪。

但裴?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她似乎笑了一下,随即对他的劝告置若罔闻,不管不顾地攥紧面前缰绳,脚踩马镫,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她的动作异常流畅娴熟,好像曾做过无数次的一样。

裴?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望着她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迷惘之色。

身后的严詹已说出了他的心声:“丞相,公主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什么?”

她不该如此。

单靠这五年间的记忆,她不该有信心骑这种凶猛高大的胡马才对。

裴?眉头紧锁,目光紧紧追随着萧令璋的身影,冷声道:“命虎贲将士随时待命,若公主有所不测,随时上去救人。

“是。”严詹拱手领命。

诚如装?所担心的那样,意外果然发生了。

萧令璋身下那匹马一开始看着还并无异常,才骑了不到一会儿,就在众人皆未注意之时,那马忽然变得狂躁起来,时而蹬着后腿,时而尥蹄甩尾、前蹄高高扬起,四处加速疾冲,发出焦躁的嘶鸣声。

若非萧令璋一直未曾松懈,及时做出反应,只怕来不及收便会被甩落马下。

此处的动静瞬间再度吸引众人侧目,这马竟如此狂躁,一时人人皆惊。

“这是怎么回事?"

“这匹马好端端的怎么如此狂躁?华阳长公主还在上头......”

“胡马本就烈性,会不会是今日长公主殿下驾驭不住了?”

周围传来交头接耳声。

原本在低声絮语的帝后也察觉到那处动静,皇帝抬起头看向远处,蹙眉道:“这马今日是怎么回事?”

太仆丞在一侧抹汗,讪讪道:“臣、臣这次选的都是刚进献的好马......”按理说不该如此啊。

远处,那马跑得极快。

在疾驰而过的影子迅疾如电,几乎在所有人眼中留下残影,迎面扑来的冷风将女子的衣袂吹得猎猎飞扬。

上下颠簸的马背硌得骨头生疼,萧令璋脑袋发晕,浑身骨头都好似要散架,眉头紧锁,快速压低重心,贴紧马背,右手勒住缰绳。

她额角顷刻间就布满细密的汗珠,却狠咬牙根踩紧马镫,以免自己被摔下去。

倘若现在掉下去,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快,快!这马不对劲!还不速速去拦停!”严最先反应过来,焦急地去呼喝周围的将士。

那些虎贲将士也被此景吓呆了,顾不得犹豫便纷纷上马,快速过去包抄,试图将这匹马的行动轨迹在一定范围内,剩下一部分身手教好的武将则守在马即将冲来的方向,随时准备抢先在公主落马前救人。

但毕竟是诸王侯进献的精良胡马,便是在广袤疆场上都游刃有余,此刻岂是那么好追上的?

加之眼前这匹似乎还比寻常胡马的状态更为躁狂、速度也更快。

即便他们想拦,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马根本停不下来。

更何况,起初是这匹马自己发狂,反复踢蹬飞跨,试图挣脱背上的人,后来便逐渐演变成萧令璋在迫使它加速。

“驾!”

萧令璋口中发出一声低叱,待用尽全身力气堪堪稳住重心,攥着马鞭的右手便用力扬起,狠狠抽落,发出阵阵破空清响。

众人皆看得惊惧异常,不知这位华阳长公主是想如何。

这马都如此发狂了,她还在抽鞭子?

疯了不成?

萧令璋额发汗湿,衣衫早已被汗浸得湿透,又转瞬被草场上的烈风吹得阵阵发冷。

掌心被缰绳狠狠勒着,绳索嵌入肉里,痛而不自知,五指骨节用力到泛白。

纵使已经五年不曾碰马,但自小骑射的手感似乎还残留着在她的血脉深处,她骑马的动作很快就从稍显生涩变得愈发娴熟,纵使浑身体力远不如前,也能凭借意志咬牙撑着。

女子漆黑的眸底冷静异常,双腿夹紧马腹,再度狠狠抽鞭。

“驾!驾!”

这马疼痛促使下来不及喘息分毫,越跑越快。

萧令璋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年幼时,舅舅曾亲自教过她和二表兄一起学习骑马,舅舅曾说:“殿下须谨记,驯马便如驯人,道理其实不难,要么以铁血手腕将其威慑震服,要么便与之熬磨下去,软硬兼施,使其活活挣扎却不得自由,待其精疲力

竭、意志耗尽,便会俯首称臣。”"

舅舅说的很有道理。

萧令璋左手攥住缰绳,忽然抬起执鞭的右手,张嘴以齿咬住鞭身,右手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蓦地朝着马背狠狠一捅。

鲜血迸溅,星零几滴溅落在她的脸上。

身下胡马骤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再次高高扬起前蹄,蓦地加快速度,冲入狩猎山林深处。

一干虎贲将士也纷纷追了进去。

裴?见此情景,眸光陡沉,再也顾不得什么,亲自翻身上马,严被丞相这举动吓了一跳,惊道:“丞相何必亲自去追,林间山谷地形复杂,您让虎贲军去便是了......”

裴?置若罔闻,冷声道:“你在此守着,随时待命。”说罢,也不去看皇帝脸色如何,马鞭一扬,也直直追入林中。

他已经意外失去过她一次。

他亲口说过,以后她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会在,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再出事一次。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杨滢起初料想计策得逞,冷眼静等事态发展,还一直用余光观察着段浔的反应,见段浔神色已然冷厉下来,死死盯着萧令璋消失的方向,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却被皇后身侧的女官制住。

杨滢看得出来,此时段浔已经快坐不住了。

她果然算的没错,只要段浔在陛下跟前露出破绽来,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她也开始坐不住了。

倘若萧令璋出事了,那些去追的虎贲军不可能现在还没回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萧令璋那边没有一丝异常?

杨滢愀然色变,怀疑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压低声音急急询问身边宫人:“我不是让你们给马下药吗?”

那宫人也惊怔不解,期期艾艾道:“奴、奴婢就是这么去吩咐的,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中间有没有出什么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