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球后的汗味都比打工仔的油烟味来得清爽,戴柯表情扭曲,顿觉魅力大减??虽然在梁曼秋面前,吊车尾可能没什么优点可言。
戴柯刚想骂馋狗,只听她说了句“挺好闻”,话到嘴边生生咽下。
“没吃饱啊你。”
梁曼秋认真解释:“因为熟悉才好闻,又不是因为饿了才好闻。”
人的味觉记忆相对深刻,烧鹅香味对梁曼秋意味着安定,属于家的体验。
戴柯忽然抬臂,卫衣袖口凑到梁曼秋鼻子前,“那么喜欢,多闻闻。”
“啊…………”梁曼秋呼吸一滞,心跳跟着漏掉一拍,撇开脑袋,“你讨厌???!"
“闻闻。”戴柯追着蹭梁曼秋鼻子,她躲得左支右绌,碰上到站刹车,险些站不住。
戴柯顺手揪住她的胳膊,稳住她,结束闹剧,然后搡着她一块下车。
还有一点,烧鹅香味也属于开心的童年。
周一清早,梁曼秋在戴柯的目送下,心里五味杂陈走进校园。
经过一个周末的冷却,流言热度下降。各班班会强调杜绝厕所写字和打架现象,公告栏张贴停学处分,种种举动杀鸡儆猴,没人再明面聊及梁曼秋和戴柯的八卦。
流言给他们贴了暧昧标签,像随处张贴的小广告,揭下后仍残留污浊胶痕。
梁曼秋在学校只剩下金家姐弟两个朋友,生性文静耐得住寂寞,偶尔也感觉孤独。
放学的日子比较轻松,作业难不倒她,档口帮手已经习惯,除此以外还多了一件大事:收拾行李,周末搬家。
“搬去哪里?”戴柯问,一到家就脱下“烧鹅专用”卫衣,套上干爽的衣服。习惯性偷偷嗅了下,没有烧鹅味,安检通过。
戴四海:“还在碧林鸿庭。”
戴柯一僵,新卫衣卡在胸口,“同一个小区为什么要搬?"
梁曼秋也有相同疑问,往纸箱收叠衣服,探头张望客厅的阿伯。
戴四海:“多一个房间。
戴柯缓缓往下拉卫衣,“阿莲要搬进来?”
戴四海淡淡说:“你欢迎她搬进来么?”
戴柯没好气,“废话,当然不欢迎。”
戴四海无声一叹,“给你们一人一个房间。
戴柯和梁曼秋一个在客厅,一个在房间,不约而同望向对方。
同寝关系进入倒计时,毫无预兆,又无可避免。
戴柯:“买的还是租的?”
戴四海:“租的,买的话大概率买新盘,现在还没看好。”
戴柯:“现在这套怎么办?”
戴四海:“再租出去。”
戴柯莫名心生不舍,这套小房子承载出生以来的记忆,客厅角落的身高尺,穿堂风悠凉的卧室,空置多年忽然多了一个小床客的木架床。他逐年长大,房子日渐变旧,他好像在告别童年。
“以后买新房,这套会卖了么?”
戴四海收拾电视柜的杂物,往垃圾桶扔了许多,“再说吧。”
租房跟现在的家隔了两栋楼,也是步梯房,在三楼。三室两卫一厅布局方正。戴四海住带卫生间的主卧,戴柯住卫生间对面的大次卧,梁曼秋住连通阳台的小次卧。
分房而睡的第一晚,戴柯在床上鲤鱼打挺,再也踢不到上铺床板。他迎来放纵的自由,少了被发现的风险,没想到压力陡减,刺激似乎随之降低。
梁曼秋翻身侧躺,没有护栏的床沿下方,只有黑洞洞的床底。床板再也不会地震。
他们各自预习未来必然的分离。
搬家还涉及分家,梁曼秋和戴柯包剪锤,最终由她保管锁着他们情书的铁皮箱。
新家拾掇得七七八八,勉强恢复旧家的氛围,戴柯也终于结束“烧鹅学徒”的苦活,静待周末。
周五放学,金明搭着金玲的单车路过四海烧鹅,手里扬着一封信,“小秋,有你的信。放学忘记给你了。”
金明这个学期当宣传委员,负责到学校收发室取信。这年头电子媒体日渐发达,不少同学偷偷用上手机,写信的人少之又少。金明一周才跑一趟收发室。
梁曼秋以为又是类似上学期的信,校内直达抽屉。
戴柯人高手长,越过她,轻轻松松接过信。
信封正面赫然贴着邮票,盖着邮戳。比起上学期的信,字迹更为圆劲,一看就是练过的,依旧是男生的字。
右下角写着寄信人地址,戴柯念出来:“滨海中学初中部1010班,谁寄得,男的女的?”
金明替戴柯问出心中疑惑,“小秋,你在滨海中学认识谁啊,它的初中部好牛逼的,中考最次都能进高中部。”
金玲附和老弟,“就是这么牛逼,不过我们小秋一样牛逼。”
戴柯眉心紧皱,好像遭受一股无形碾压,强力又不留情面。
不,也许是两股,来自两个方向。
“哥,给我。”梁秋猜到寄件人,急着要回自己的信。
戴柯扬得高高的,转身往后厨方向躲。
梁曼秋忙追上去。
金明推了下眼镜,和金玲面面相觑,“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金玲点头,“改天再问小秋。”
戴柯在后厨门口刹车,用里面听不清的声音说:“说好情书不能看,要放铁皮箱。”
梁曼秋放弃跳起来抢信,反正总抢不过他,解释道:“哥,这不是情书,只是一封普通的信。”
戴柯:“管它是不是,要遵守游戏规则。还是你立的规则,梁曼秋。
当初确实是梁曼秋提议,他们约定彼此都不看情书,一起锁在铁皮箱里。谁偷看就要罚五块钱。
梁曼秋出此下策只想对付戴柯,没想搬起石头先砸了自己的脚。
委屈巴巴,“我付双倍,给你十块钱。”
戴柯折了信收进裤兜,像上次一样。拍了拍裤兜,淡淡翻白眼,“老子缺你那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