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波跟着高母离开翠田派出所。
戴四海一家多留了一会。
章树奇卸下派出所民警身份,以戴四海兄弟的口吻,对戴柯耳提面命。
“出手挺快,还懂避开要害,眼睛没伤,内脏没伤。打架打出经验了。"
戴柯双手抄兜,立在墙边,闷声:“我又不蠢。”
戴四海骂道:“你还挺骄傲?”
章树奇:“你光顾着打人,就没想过,如果高子波要死不认字是他写的,你该怎么办?”
戴柯噤声,一脸肃重。
章树奇:“如果高子波回头擦掉所以字迹,你又该怎么办?”
“总会有证人。”戴柯不知道想不通,还是太过乐观,隐隐感觉章树奇的引导多于教训,心情渐渐放松。
章树奇:“证人会翻供,没有证据管用。
戴柯:“我又不是警察,找什么证据。”
章树奇:“我看你正义感挺强,可以试试啊。”
戴柯愣了一下,像听不懂章树奇说试试什么。
是反讽,还是看中了他的某种特质?
心里隐隐期待是后者。
戴柯:“死肥波这种人,偷钱还造谣,不揍一顿重的不长记性。”
“所以啊,”章树奇说,“以后当警察堂堂正正收拾他。不然过两年你再这样打人,从少管所毕业,还得再到看守所深造。”
当对方玩笑跟自己想法一致,玩笑不再是调侃,而是变相鼓励。
戴柯蠢蠢欲动,越看章树奇的警服越帅气,脑海里出现给死肥波戴手铐的画面。
可惜戴四海一句话将他打回原形。
“当警察起码要大专毕业,他恐怕连普通高中都考不上。”
章树奇宽慰继续唱红脸,“离中考还有一年半时间,还有机会努力努力。”
他拍拍戴柯肩头,“是不,大帅哥?”
讲不清具体挨了哪句夸,戴柯双耳泛红,跟吹了半宿西北风似的。他反手拨了拨后颈发茬。
今晚闹剧即将落幕,戴四海让两个小孩先离开,独自跟章树奇多聊几句。
看着两个小孩的背影,章树奇难为情地提醒:“海哥,两个小孩都长大了,跟两年前不同,该注意一点日常距离。”
戴四海也一脸难堪,给章树奇递了烟,“这两年忙着挣钱,确实疏忽了。我本来想着再攒一点,直接换大一点的新房,现在可能等不及了。”
章树奇接了跟他一起抽上,“你养两个太不容易,换一般人肯定做不来。”
戴四海:“小奇哥,我想打听一下,小秋他爸,有消息了吗?”
章树奇说:“我帮你问了一下山尾村所属派出所,他出来后回社区报到过一次,后来没见踪影。”
戴四海无奈,“像他作风,以前经常把他妈和小秋村里,一年到头见不到人,也见不到钱。”
章树奇不好意思深究,如果梁立华出现,再折腾出幺蛾子,梁秋何去何从。
小孩从出生开始,除了常规的人生阶段转折点,升学、工作、结婚、生子,还可能经历意外的结点,家庭变故,生老病死,等等。
梁曼秋小小年纪,生活动荡,寄人篱下没有性情大变,已属难得。章树奇作为寄养方案的推动者之一,自然希望她能顺利成人,这两年对于这个特殊家庭,多有关注,能帮则帮。
回到档口,戴柯埋头扒饭,竖着耳朵聆听戴四海教诲。
在派出所时,戴四海既然说了换做是他,也会揍高子波,没太深入批评,着重后续惩罚。
“既然停学两周,那就在家好好检讨,等下开始跟着学做烧鹅。”
戴柯从不锈钢盆里抬起半张脸,像一条懵懵懂懂的狼狗,满脸的为什么。
戴四海说:“你嫌学习累,让你试试干活累不累。”
以往是做家务,在档口打杂,这次是当学徒,跟戴四海拜师学艺做烧鹅。
戴柯扯扯嘴角,“小心我砸你招牌。”
戴四海:“停学期间,取消零花钱。”
戴柯狼狈咽下一大口饭,“打工都有工钱。”
戴四海:“没倒扣你材料费、伙食费、学费,已经算好了。
戴柯低头不语,鲜少无言以对。
戴四海又说:“每天起来准备早餐,把妹妹送到校门口,就来档口报到。”
“凭什么?”戴柯就差直接拍桌。
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是敬业。戴柯过校门而不入,是惩罚。
梁曼秋过意不去,罕见插嘴:“阿伯,我自己可以走路去学校。”
戴四海说:“小秋,你不用心疼你哥,他多得是力气没处使。大D,以后不读书,每天要忙的事不止一件,除了干活,还要照顾家里,抽出时间锻炼身体,联系朋友,等等。要是蹲监狱,军事化管理,每天干的零碎活更多,除了踩缝纫机,还要
出操、上政治课。你早点体验一下什么叫分身乏术。”
次日一早,戴四海的家务惩罚方案落地。
戴柯被定时叫醒,起床气间接吵醒了梁曼秋。她揉着眼睛出房间,厨房多出一道较为壮实的身影,吓跑了瞌睡虫。
“哥,今天你做早餐?”太阳打西边出来,梁秋一时忘记惩罚方案。
戴柯皱着眉头煎蛋,厨艺比成绩还烂,勉强能糊弄一碗白水汤面。
“给你加两勺辣椒酱。
“不要啊,我怕上火。”梁曼秋溜进卫生间洗漱。
戴柯俨然成了小家长,做家务,管小孩,除了挣不到钱,一样没落下。吃过中午饭,还带梁曼秋去配眼镜。
假日出行人多,公车没空位,戴柯拉着吊环,梁曼秋只能扶椅背。人群推短他们的距离,衣襟相蹭,戴柯若是搭在椅背,就像对她展开怀抱。
梁曼秋吸了吸鼻子。刚才置身档口,空气充斥烧鹅香味,戴柯身上味道不明显,出到外面,烧鹅肉香隐然。
戴柯垂眼,“嗅什么嗅,狗鼻子。”
梁曼秋诚实道:“哥,你有一股烧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