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2 / 2)

荣婚(重生) 希昀 4799 字 4天前

程亦安看着恹恹的大夫人摇了摇头。

所以一个家族旺盛与否,与当家人的品性有直接关联。

看她爹爹所行所为,再看大夫人夫妇...罢了,搁在一处比,侮辱了爹爹。

程亦安继续喝茶,心里想的是,幸好陆生及时接手,再这般败下去,陆国公府就成空架子了,国公府的威严也将一败涂地。

往后这国公府就是她孩子的,她得跟爹爹和二哥哥取取经,也得把陆家盘兴旺起来。

这么想着,那头杭管家又盘出一处毛病来。

“世子爷,江南常熟的庄田少了一处,本有五处,如今只有四处,而且这四处里头,亩数也不对。”

大夫人闻言立即摆手,“栩生,这真不关我的事,这是你大伯亏了的,不过这不是他有意亏损,实在是天灾不断..."

这会儿大夫人很有底气,连忙从那些账册中抽出一册出来,翻开其中几页,

“呐,你们瞧,记录在这里,头一年减产,第二年那个庄头发生蝗灾,佃户也要活,没法子卖了这个庄头,将佃户搬来这边田庄,才保住了这头....”

陆栩生眉眼冷淡,打断她的话,

“大伯母,当初没人逼着你们接手国公府吧?若是在我陆棚生手里亏的,算我的,既然你们有本事将产业夺了去,就得有本事担负盈亏。”

“没得谈,亏多少,你们补多少!”

大夫人听他这话,一屁股跌坐圈椅,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陆栩生一盏茶喝完,示意管家继续斟茶。

当他不知道呢,陆家这些奶奶太太们,个个私库掰开瞧一瞧,都富有得很,钱哪来的,除了各自嫁妆,可不得就是公中的钱。

陆栩生不惯着她们。

大夫人绷着脸不肯。

陆栩生冷淡坐着,一双平静的眸子,如掀不起涟漪的深潭,“趁着我这会儿心情好,赶紧了事,否则待会可没这么便宜了。

大夫人怒道,“你还能怎么着,你能要我的命?”

陆栩生忽然笑了,他生得素来冷峻,也不苟言笑,这一笑,狭长幽,有几分惊人的夺目,

“凭您在陆家这些年的所行所为,我以陆家当家人的身份,给你一封和离书,你也无话可说。

大夫人喉咙涌上血腥,一股凉气从脚底直串眉心。

她忽然想起坊间传言一句话,得罪谁也不要得罪陆栩生,北齐人都知道的谶言,她这位陆家人竟然忽略了。

这下一口气卸得彻彻底底的,无力地摆摆手,让心腹嬷嬷去掏银子。

最终一盘算,大夫人补了自己一处田产给公中,又拿出两千两银子弥补亏损,这下好了,那点子肉都被他挖空。

二夫人看着沉稳镇定的儿子,从未觉得这般扬眉吐气。

三年多前,陆家的中馈可是掌在她手里,她那时只觉当家艰难,可她那丈夫却是个和事老,一心谋江山社稷,哪里把这一亩三分田放在眼里,只道一句“随他去”,便害她白日操劳夜里伤,步履维艰。

到了儿子手里就不一样了,瞧这一通发作,条清缕析,手腕老道,痛快得紧,连着淤积在心口多年的郁气也一扫而空。

杭管家继续核对,这下屋内所有人的视线均在那双不算修长也不算白皙的手,生怕他手指一顿,又翻出什么亏损来。

不仅大太太,大少奶奶,大少爷,就是老太太也有些惧。

过去不觉得,如今瞧着,这个孙儿狠起来还真是软刀子剥皮,一块块地割,叫人胆战心惊。

屋外站了一院子管事,所有人都在围观这场夺家之战。

那些素来听大夫人夫妇之命行事的管事忍不住想,这剥了大夫人的皮了,回头会不会轮到他们?

暖厅内静极了,除了程亦安时不时搅动燕窝的响动,其余人大气不敢出。

好在杭管家这一页一页核对过去,连着好一会儿没出声响了。

到最后,杭管家回身朝陆栩生行礼,

“世子爷,旁的也没了,大差不差,就剩这最后账面的银子。”

大夫人吊着的那口气再度悬起,

“什么银子?”

杭管家道,“国公爷过世前最后一次盘账,账面银子有四万八千两,而如今公账上只有三万五千两。”

这里头的三万两怕还是郝家抄出来的。

大夫人闻言人差点从圈椅滑下来,紧紧拽着儿子女儿的胳膊,望着陆棚生泪眼婆娑,

“栩生,这可怨不得我,这三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也要我贴,那你干脆拿我的命去算了...”

陆棚生坐在圈椅歪了歪身,头顶光影从门檐处照下来,落在他脊背宽肩,五彩的灯芒在他周身渡了一层瑰艳的光晕,那张脸隐在忽明忽暗处,狭目带着锐利的锋芒。

他的视线就这么平平淡淡扫过去,从大夫人至大少奶奶柳氏,最后落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见那双眼阴晴不定看过来,浑身打了哆嗦,

“栩生?"

陆栩生再度一笑,直起身子,声线甚至很平和,

“祖母当初非要把家产和爵位抢去送给长房,如今也该吃报应了,儿子败下的家业,是不是该您来偿还?”

老太太脸色豁然大变,怒道,“你想让我补这些亏空?”不等陆棚生回答,老太太面露狰狞,

“我告诉你,你可别威胁我,你有本事也给我一封书,我倒是要看看满朝文武怎么看你,看你这个不忠不孝之徒,连嫡亲祖母也敢休,看你如何在朝廷立足。”

陆生目光幽暗,嗓音带笑,

“老太太别慌,孙儿岂会干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老太太微微松了一口气,自认挟持了陆栩生。

怎料那英俊?人的男人无波无澜地说着令她跳脚的话,

“不过,既然亏空弥补不了,那这大伯父我就不救了。”

这还是威胁她!

老太太气牙呲目裂,狠狠锤了罗汉床几下,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生了这么些个不孝子不孝孙,老来一个个气我。”

大少爷陆云生哭着跪在她跟前,

“祖母,求您了,求您救父亲出狱吧。”

老太太奈何不了陆栩生,只能把气撒在陆云生身上,

“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但凡你考上进士,我也能托皇后娘娘许你个要职,也不至于今日受制于人。”

能怎么办呢?

人家陆棚生掐着七寸呢。

老太太捂着胸口,连连叹气摇头,吩咐人去取银子。

一万三千两呀。

足足抠了她老底一大半,往后她还指望谁过日子?

她素来全部倚仗都在大老爷身上,不救是不成了。

一刻钟后,银钱交到杭管家手里。

所有账目几乎都清楚了。

只剩最后一处,杭管家告诉陆栩生,

“世子爷,没旁的了,就是今年各处收租的单子,总管房有,却也不全,有些还在路上。”

这个时候,陆栩生调转视线看向门槛外候着的一大群管事,这些有的是他父亲手底下出来的,大多是大老爷那一方的,如今却也管不得丁是丁卯是卯,陆栩生一通发作。

“今个儿你们也瞧见了,陆家该多少租子就多少租子,回头少一个子,你们知道我厉害。”

还能不知道吗?

整个国公府命脉捏在这人手里,再犯糊涂不仅没了前程更没了性命。

都是合家老小依托陆家当差的人。

“世子爷放心,只要是小的管着的事,不会有差池。”

“是是是,今年收的粮食糙米都在下大街的库仓呢,等小的重新再捋一捋,给您送全新的单子来。

“皮货是小的管着的,小的定缕清账目给您和少奶奶送来。”

底下诸人唯唯诺诺,无一人敢顶嘴。

至于那些被大夫人私藏的皮子海货一类,不消说怕是回头得一件件抠出来。

陆栩生为何让人将管事传来,就是杀鸡儆猴。

他没功夫一个个去对付,先薅起来震慑一番,余下不服管教的再料理。

程亦安却看得明白,陆栩生这是为她铺路。

瞧,这男人手段厉害着呢,勾勾手指头就将国公府上下整肃一番。

前世但凡他上一点心,她也不至于过得那般苦,最后到和离的地步。

程亦安冷哼一声。

方才大杀四方的男人,听到妻子这一声哼,心里顿时打鼓。

他这又是哪儿没做好,惹了这位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