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1 / 2)

荣婚(重生) 希昀 7173 字 4天前

不多时,杭管家已将总账抹平,所有对牌,钥匙,账簿均整整齐齐叠放案上。

最先国公府在老太太手里,后来大夫人过门交给大夫人,陆昶当上国公爷后,就给了二夫人王氏,如今总算可以物归原主了。

二姑娘陆书婉立即上前打算替母亲收拢中馈之权,

这时,陆栩生冰凉的嗓音不高不低传来,

“慢着!”

他眸色漠然。

“二姐何意?”

陆书婉愣了愣,往母亲的方向比了比,“难道不是交给母亲吗?”

陆栩生脸色冷下来,“我看不必交给母亲,二姐和离回府,交到你手里才是正经。

陆书婉面庞立即胀红,“二弟,我……”

只见陆栩生起身,亲自来到程亦安跟前,正了正一身绯袍官服,朝她拱手一揖,

"往后,陆府中馈仰仗夫人。”

这与他方才威风凛凛的模样大相径庭,脊梁长躬,弯成流畅的弧度,姿态恭融,极为诚挚。

陆书婉见他这副模样立即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讪讪地看了程亦安一眼,退至二太太身侧,程亦安却没有看她,目光定定落在陆栩生身上。

显然他做这副姿态是为了给她立威,好让陆府上下瞧一瞧,大家伙心中畏惧的当家少主在她面前是如此谦卑。

程亦安也不端架子,缓缓起身从容朝他回了一礼,“妾身允命。”

陆栩生使了个眼色,杭管家亲自将库房钥匙一类全部奉上,程亦安则示意身侧的明嫂子和如接手。

这一幕在场所有管事看在眼里。

这叫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

陆府,变天了。

厅下所有管事立即跪下磕头,

“请少奶奶安。”

程亦安行至厅前,目光扫了在场管事一眼,淡声吩咐,

“诸位这会儿就回去理账,三日内,我要合账,若错了一处,瞒报一处,我可不管你们哪儿来的什么身份什么脸面,该发卖发卖,该处置处置,当然若是本分稳妥的,我也不吝留用。”

大家立即明白了,这是一份投名状,若码头拜得好,留用,如若不然怕是要被发落了。

当即谁也不敢大意,齐声躬身应是。

这头事妥,老太太见陆棚生不慌不忙,心底怄不住气,冷声道,

“栩哥儿,中馈已交接,你是不是该入宫救你伯父了?"

陆栩生没看她,而是亲自从如兰手中接过程亦安的斗篷,将之披在程亦安身上,淡声回,

“祖母稍安勿躁,人现在都察院受审,我去了也带不回,等案情查出始末,呈至圣上跟前我才好说话。”

老太太想了想也对,想从程明显手中把人保出来不可能,最终还得圣上做主。

她老人家已是浑浑噩噩气若游丝,再顾不上旁的,招着婆子过来将她送回后院。

陆栩生只道要与夫人商议持家一事,先行告退,其余人也不敢说什么。

夫妻二人出正厅,顺着抄手游廊往宁济堂方向去,待离开众人视线,程亦安不配合他演了,甩开陆生的手,拥着斗篷快步往前,明嫂子等人见状捧着账簿之物迅速跟上,留陆生一人负手苦笑。

出正厅后面长廊往西北拐,有一条斜廊直通陆生的书房,书房后有一小门,便可去往宁济堂,这是专给陆生留的门。

陆栩生看着程亦安纤细的背影,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么,这还是在为前世跟他怄气呢,偏他理屈无话可辨,只得舔着脸追上。

他前脚快步跟去,陆书婉和三少奶奶柏氏后脚扶着二夫人从正厅后廊出来。

陆书婉见那英明神武的弟弟在弟媳跟前如此低三下气,顿时摇头,

“二弟也太惯着弟妹了。”

二夫人没吭声,她这会儿只觉扬眉吐气,压根顾不上程亦安。

一行人回到明熙堂,陆书婉还在叹气,

“您不知外头如何夸我这弟弟,道他貌赛潘安,勇冠古今,还是进士出身,就是神仙也不过如此,我以为他在妻子跟前该是挺得起腰板的。”

当姐姐的就怕弟弟在弟媳跟前吃亏。

柏氏在一旁笑着开导,“那毕竟是程大人的闺女,程家上下拿她当宝贝,到了我们陆家,也只得敬着,今日之事换做旁人谁能打听这么多的底细,程大人定是看了女婿面子。”

陆书婉却是冷笑一声,“程家女再娇贵,我弟弟也没有配不上的吧?"

柏氏看着大姑子冷清的脸,暗暗摇头。

当姐姐的人手伸得这么长作甚,那毕竟是弟弟屋里事,哪管得着,大姑子跟婆婆是一头,事事都扳着弟弟说话,哪里能晓得她们这些做媳妇的苦,程亦安已经算很好了,平日温静如水,也不摆架子,换做是她,有那么厉害的爹爹,丈夫又是这

般有本事,早在陆府横着走了。

柏氏也是媳妇,这会儿便跟程亦安一个立场了。

二夫人这会儿倒是看得开,

“罢了,中馈给她便给她。”

陆书婉急道,"您也不能撒手不管呀。”

二夫人倒是想管,只是方才瞧陆生的作派,是没有让她插手的意思。

倒不是她非要插一脚,实在是老三媳妇还没个着落,那程亦安与她又不是一条心,可不得多看着,再说了.....看女儿这急不可耐的模样,可见也盼着她这个作娘的贴补贴补。

二夫人问她,“怎么,家里又寻事端了?”

陆书婉看了一眼柏氏没吱声。

柏氏很有眼力劲,“母亲,我去厨房瞧一瞧,今日出了这多事,我怕厨房乱了章程。”

二夫人颔首。

等她一走,那陆书婉便苦着脸,抱着母亲胳膊,

“我也是没法子,这么久了还没怀上,婆婆脸上不好看,有给夫君纳妾的心思,我可不能由着他们。”

陆书婉嫁得是礼部右侍郎蒋家,丈夫是独子,刚嫁过去时夫妻十分恩爱和睦,可几年过去,膝下只生了个女儿,那公婆便生出不满,没少在丈夫耳旁嚼舌根,担心她不能生养,起了纳妾的心思,蒋公子也有动摇之意。

二夫人素来心高气傲,没在任何人跟前低过头,闻言当即斥道,

“所以你便要贴补他们以来换取尊严?"

“哼!”二夫人把袖一扶,满脸色,“你随他去,他们蒋家若敢纳妾,咱们就敢和离,你一堂堂国公府的大小姐,还跟他们低头不成?你当年出嫁何等风光,我还没看上蒋家呢,他们凭什么挑你?"

陆书婉被母亲说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弱声道,“这不是得替蕾蕾着想么?"

二夫人没好气道,“那是他们蒋家的闺女,他们不心疼,你也不必心疼,我告诉你,你回去,只管不当回事,你越东防西防,他们越想偷,你尽管让他们纳妾试试?回头我让生去一趟蒋家,看他们敢不敢说话。”

陆书婉一听母亲让弟弟给自己做主,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便依您。”

又问,“那中馈您真的不插手了?”

二夫人很气定神闲,撑着假寐,

“急什么,她初来乍到,人都认不全呢,等她收不了场,我再出面。”

陆书婉看着雍容的母亲,心想自己道行果然浅了些,

“还是娘有主意。”

程亦安这厢回房,便吩咐李嬷嬷给她摆膳,方才被老太太闹得没吃好,这会儿可不得填一填肚子。

陆栩生在一旁看着她吃,等她吃完又将下人使出去。

前世的事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陆生也不是花言巧语的人,不知如何哄她,干脆不吱声,任由程亦安发落。

程亦安吃过饭五脏庙安抚好了,人也熨帖了,前世的事终究是过眼云烟,若日日计较,还真没法过日子,当即将念头拂去,向他道,

“爵位你打算怎么办?这次能到手么?”

陆栩生神色未动,从袖下掏出一小册子,指腹按着,

“我压根就还没出手,这次是他自个儿先栽进去,等你爹爹先查,回头瞅准机会,我这册子再递上去,他这位官职就保不住了。”

“不把他们在油锅里熬糊了哪能上锅。”

明明无比云淡风轻的语气,却令人生出一股寒意。

果然这男人心黑地很。

程亦安忽然有些惧他。

“我现在讨好你还来得及吗?”她有模有样替他斟了一杯茶。

陆栩生看着妻子和气的模样,半点不敢掉以轻心,“你只别不让我上塌,我就求爹爹告奶奶了。”

程亦安在桌下猛踩了他一脚。

陆棚生愣是一点声都不敢吭。

“你这算不算出尔反尔?”程亦安到底是乖巧的孩子,打小就没做过亏心事。

陆棚生不以为意,

“他们趁着我父亲尸骨未寒,窃取爵位时怎么没想到今日?"

“越到后面发现自己越没了指望的时候,他们只会求我。”

“有道理。”她又指了指他手中的册子,

“这些证据哪儿来的?”

陆棚生道,“郝仁私藏的账簿,里头有大伯偷工减料的证据。”

“放心,年前定让你坐上国公夫人。”

程亦安白了他一眼,“说的我很稀罕似得,还不是为了孩子着想……”

说到孩子,程亦安面色一红。

成婚已有三月了,前世正是这个十一月便有了那个孩子,想起那苦命的孩儿,程亦安心里坠坠地疼,两世为人,她就怀了那么一次,盼着这一世孩子再给她个机会,她定安安稳稳生下来。

陆棚生脸色就更不自在,显见自责地无以释怀,猛往自己额头捂了几下。

沉默片刻,他指着那些账簿问程亦安,

“成吗?若是你不愿意,我来安排。

哪有男人在后宅当家的道理。

程亦安瞪了他一眼,“小看我?”

“怎么会?”

“前世我可是给范玉林当了五年家呢。”她故意刺他。

陆棚生神色就僵在那里,心跟煮了油锅似的,热辣辣地难受。

若是可以,他一定给前世的自己捅上几刀泄愤。

程亦安看着他黑着脸离开,笑弯了腰。

陆棚生从宁济堂出来,经过斜廊,撞见陆书婉准备回府。

“二弟。”

陆书婉瞧见弟弟立即含笑迈了过来。

陆栩生原与姐姐感情还不错,可是想起她方才的举动,脸上就没了笑意,只朝她欠身,“二姐这是要回府吗?”

“是啊。”陆书婉看着面前的弟弟,挺拔英武的身材,英俊摄人的面孔,论出身论才貌论地位,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来,她越看越骄傲,便忍不住交待道,

“弟弟也是堂堂二品都督佥事,陛下委任的边军主帅,在弟妹跟前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男人也不能全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陆栩生寒眸一眯,负手道,“二姐这是要管我房里事?”

陆书婉一,“我……”

不等她反应,陆生面色淡淡截住她的话,

“二姐先管好自己的事,手别伸这么长,母亲与亦安相处本就不愉快,二姐不从中斡旋,还想着生事,实在是糊涂,比起怎么撺掇着母亲掌中馈,二姐不如好好在娘家结个善缘,如此将来需要娘家人撑腰时,不会抬不起头来。”

陆栩生扔下这话,便打马出了门。

陆书婉被他这番话砸个面红耳赤,望着他背影羞愤难当,这可是自己嫡亲弟弟呀,她这个做姐姐的还能害了他不成,只是一细想他里头的话,又嚼出几分深意来,免不了面上辣辣的,心情复杂离开了陆家。

程亦安这头打算午歇片刻,一看时辰竟也快申时了,只得卧在罗汉床上眯一眼,人刚躺下,便见李嬷嬷从外头掀帘进来,

“奶奶,别急着上塌,来客人了。”

程亦安一愣,“谁来了?”

李嬷嬷见她衣裳半解,恐她冻着,忙上前替她偎了偎,“隔壁陶家的二姑娘来了。”

“陶沁来了?”

“可不是?”

过去程亦安在南府有两个交好的手帕交,一位是八房的姑娘程亦可,一位便是住在范府隔壁的陶沁,陶沁是陶家的二姑娘,上有长姐,下有幼弟,在府上素来不受宠,这不与程亦安这个爹嫌?娘的孩子便走到一处了,再加上被嫡母欺压的程

可,少时三个小可怜常常挤在一处分零嘴吃,比亲姐妹还亲。

“快些请进来。”

程亦安又唤如惹进来给她穿戴,坐在南面炕床等。

少顷便有一穿着月白斗篷满脸冻得通红的姑娘进来了,瞧见她端端正正坐在那儿,眼眶顿时一红,扑过来,

“安安…………”

程亦安一把将她搂住,看她泪如雨下,扶她坐下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陶沁面庞比程亦安还小,一对柳叶眉,泪珠挂在眼睛,看着十分的可怜,她倒也没急着说事,而是打量程亦安的气色,

“好久不见你,可想死我了。”

程亦安看着抽抽搭搭的她,心才是一阵绞痛,前世她离开京城去益州,陶沁可是哭病了,万般舍不得,“我才是许久没见你呢。”

陶沁惭愧道,“上回程家亚岁宴,我和可儿远远瞧见你,珠光宝翠的,被老祖宗护在怀里,跟宝贝疙瘩似的,都不敢去打招呼。”

程亦安气道,“说来,上回亚岁宴,我遣人去寻你们俩,你们俩怎么不见回应?一个说病着,一个说不在府上.....

陶沁越发不自在,羞愧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母亲可劲儿使着我来讨好你,盼着我借你的光从亚岁宴得些好处,我羞得不得了,岂能给你丢脸,故而借口去姑姑家,没会你的面。”

程亦安瞪她,“既如此,今日怎么舍得登门?”

这下问到陶沁的难处,“好安安,你可得帮我一个忙。”

程亦安见她神色凝肃,忙问,“什么事?”

陶沁哭道,“你也知道,我爹娘待我不亲,陶家上下通共就我姑姑可怜我,少时接济我,如今又费心替我说亲,这不,姑父不知怎么陷入运河塌方的案子里头,听说被关进都察院了,我姑姑今日一早来陶家,原想走程家的路子,可你也知道,程

家人都见不着程家主,遑论我们?我姑姑素知我与你交好,差点没跪下来求我......

说到这里,陶沁面红耳赤拉着程亦安的手腕,“安安,我也是没法子了,你帮我一帮,我就这么个姑姑,不忍看着她出事……”

程亦安愣道,“你姑父官任何职?”

陶沁道,“工部员外郎。”

“那难怪,合着我陆家的大伯父一道全栽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