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蝉衣看在眼里,有些愧疚:“您能帮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郑容微一笑:“特警得问完话才肯告诉我具体情况,你的那个朋友已经没事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
“医院。”
“医院?”陈蝉衣一瞬间心重重往下沉,浑身的血都冷下来,“什么医院,为什么去医院了?”
郑容微看着她:“听说是中弹了,不过你别急,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
他薄唇张张合合,陈蝉衣却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只手猛然捏紧了,生疼,身体血液倒流,根本喘不上气。
她脸白了白,勉强稳住自己身形。
郑容微忽然淡淡道:“你很关心他吗。”
他深棕的瞳孔隐在镜片后,幽深昏暗,教人看不清。
陈蝉衣神色僵硬,片刻后摇了摇头。
郑容微勾唇。
“陆公子!哟,您来了!”
“陆总!”
两人循声望去,就看见陆承风正走进来,他一身冷灰西装,步履匆匆。
听见招呼声,陆承风回头颔首致意,脚步却没停。
他出现在这里,没有人意外。
华越这几年势头崛起,陆承风算是新贵,只是华越一直被打压,暂且敛去了他的锋芒。
京城很多显贵都想和他打好关系。
陆承风跨进前院,看见郑容微和陈蝉衣在一起说话,愣了愣。
郑容微唇角笑意很深:“陆总
“郑检。”
陆承风停顿,也跟着笑了笑。
两人寒暄,陈蝉衣一直没插话。
她看到陆承风,想起李潇那辆车还是他的,李潇出事,不知道陆承风知不知情?
她很想和陆承风说几句话。
陆承风几次眼神也瞥向她,若有似无。
其实他收敛得很好。
只是郑容微早有预料。
郑容微说:“陆总稍等,我去片刻。”
他转身走掉。
陈蝉衣看他背影消失,对着陆承风:“我......”
“他在车里,那辆车你认得的,巷子口出去。”
陈蝉衣一愣,压下心中瞬间涌起的情绪:“谢谢。”
“不用,别被人看到了。
她点点头。
郑家院墙侧面并没多少人,陈蝉衣走侧门出去,果然停着陆承风那辆黑色的车,曾经李潇把它开到山坳。
巷子口树下的风有些凉,陈蝉衣唇色微白,她抬手,敲了敲车窗。
车门被猛地打开,她眼前发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阵大力使劲拽进去。
车内有些暗,陈蝉衣不知道他哪伤到了,担心压到他伤口:“你身上伤………………"
话音未落,唇就被堵住了。
陈蝉衣摇摇晃晃跌坐在他腿上,像只晕头转向的蝶。
李潇体温滚烫,不寻常的烫,胸膛紧紧压着她,唇瓣柔软而干燥。
她不知道手该往那里放,慌乱间,触碰到他肩膀,他低低闷哼一声。
掌心下隔着薄薄布料,她触摸到绷带缠绕的痕迹。
陈蝉衣眼眶红了红,吓得不敢再碰。
李潇攥住她手腕,挂在自己脖子上,粗粝的掌心扣住她腰。
这个吻很漫长而激烈,充斥着浓烈的不安感,他的气息满是侵占和掠夺。
她抵抗不了他的力道,吻了没多久,开始喘不过气,车厢内弥散着唇齿互相吮吸时,轻微啧啧的水声。
陈蝉衣浑身发软,指尖也颤抖蜷缩在一块。李潇把她压在腿上,他们动作不激烈,巷子口也少有人来。
她木槿花的礼裙被推上去,后背一层薄薄的汗,掌心也湿了,冰凉粘腻。
她不安抵着他胸膛。
李潇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哭什么。”
他声音很哑。
陈蝉衣原本眼尾,只有很薄的一层泪,生理性的。她刚见到他就被堵住了唇,还来不及伤心。
现在听他这样说。
那些这几天联系不上他的委屈,听到他中枪后的心痛,伤神,忽然就在心里狠狠翻涌起来。
她鼻尖一酸,扑进他怀里:“我以为你出事了,我都找不到你,我好担心,我怕别人知道,都没办法找你,你都不知道我多着急,坏人,不要理你了。”
想想他中枪了,她哽咽改口:“等你病好再不理你。”
她紧紧地搂着他,就像怕他?了。
李潇听完,轻声笑了笑,这哪里是在骂他,完全是好委屈在撒娇。
她温热的泪浸湿肩膀,李潇捧着她莹润的小脸,掌心也湿了。
郑家人过寿,她今天穿着礼裙,绣满茱萸粉的木槿花,美丽动人。
他却勉强从医院赶来,满身狼狈,灰尘扑扑。
李潇俯身亲她眼睛:“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在医院昏迷了几天,醒过来精神也不太好。这几天特警那边过来问话,我的手机被收掉了。”
其实即便手机不被拿走,他也大概会找点理由,等自己病情稳定,再告诉她。
他刚醒来,整个人状况都不好,预后极差。
他怕她过来掉眼泪。
这会儿还好,小姑娘哭是哭了,但看他能从医院出来,也知道问题不大,哭得不至于太伤心。
李潇抹掉她泪:“别生气。”
她怎么可能不气。
但
她是气自己。
陈
蝉衣哭着说:“你现在伤口还好吗,是不是很痛?都怪我,不跟你打电话你就不会过来了。”
李潇心里好笑,她还挺会揽责任。
“和你没关系,发生意外我们都想不到。你男人比较打造,挨一下就挨一下了,总比当时有人伤亡好得多,是吗?”李潇笑着捏捏她的脸,“我现在已经不痛了,伤口再养养就好了。”
她乖乖贴着他不讲话。
抱着他哭了会儿:“那你要多休息哦。”
“嗯。”
“跟渡口那边也请假好不好,不要去工作了。”
他失笑:“好。”
李潇和郑容微全然不同,她这几天和郑容微相处,总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她看不透他,也摸不清他,心里始终吊着,无法落地。
可她见到李潇,就像回到家。
陈蝉衣小手摸摸他的脸,他这几天在医院,好像又瘦了很多,下巴冒出些青色的胡茬,有点扎手。
车内氛围宁静,李潇说:“怎么现在还在京城?还以为你回去了。
她气得拍他手:“都没找到你,你还在这呢,我回去什么啊。”
是担心他啊,他笑。
“那怎么跟医院说的,能请这么长时间假吗?”
陈蝉衣沉默了一会儿:“我爸爸帮我弄的。
她不想多提,毕竟算是利用陈如晦的权力,她心里其实很不安。
李潇神情一愣,反应过来:“傻不傻。”
陈蝉衣摇头:“反正以后也不学这个了。”
“为什么?”
“就不想了,我想回南京找外公,要是以后,我能和外公一样有名望就好了,这样我爸就管不了我了。”
他沉默。
陈蝉衣勾着他脖颈,跨坐在他身上,很认真说:“我不是心血来潮,很早之前我就想过了,只是最近和你分开这些天,我越来越确定了而已。”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怕你出事,担心他们查不清案子把你关起来。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她顿了顿,鼻音带着浅浅的委屈,“你看,你才离开我几天,我就受不了了,我就是不能和你分开,不要不要,我会得病的。”
“什么病。”
“就是那种,分离焦虑。”
他低眸笑着碰碰她:“那之后不分开,是不是想回家了?”
她点点头。
陈蝉衣小声说:“这里一点也不好,我想回我们在润州那个家,想去长江边散步,看晚霞和日出......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抱着你衣服睡觉的。”
她怀念南方的小城市,怀念那里的生活节奏,她不用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不用处处谨慎,时刻顾忌人情礼仪。
李潇说:“过几天我们就回去。”
陈蝉衣有些奇怪地仰着小脸:“你不是能出院了吗?”
李潇表情有瞬间变得古怪。
她明白过来,气道:“你居然偷偷溜出来!你打电话给我,我去看你就好啊,你这样又休息不好。”
她是真的着急,赶紧催他:“你回去。”
李潇失笑,眉宇几分无奈。
他是实在太想她了。
原本也打算等她来的,只是想想听陆承风说,今天是郑家过寿,她想必也会参加。
那个时候她会站在谁身边呢,他想着就不禁难受起来。
实在忍不住,才过来看看她。
李潇俯身抱住她:“好了,一会儿我回医院了。”
陈蝉衣没再挣动了,小心地避开伤口,回抱他:“我要跟你一起去。
李潇说:“医院陪床不好受,你还是住酒店好不好?”他摸出张卡,“之前房费的钱,你再自己买点东西吃,我一周后就能出院了。’
陈蝉衣说:“我有钱的。
她不要那张卡。
他们研讨会下榻的酒店,规格并不低,一天房费也要一千多,他病情耽搁了那么久,这笔费用算来已经很多了。
他还中枪住院
。
应该不剩多少钱了。
李潇摸摸她脸颊:“我不花你的钱,自己的钱自己收好,我的卡也放你这,有什么喜欢的自己买着玩玩。等我回来,嗯?”
陈蝉衣扁着嘴沉默一会儿。
最后赌气道:“不管,反正我晚上偷偷去看你。”
他
失笑。
巷子口逐渐喧哗起来,有几个人拐进来,李潇吻她发顶,抬眸看见陆承风。
他拍拍她:“下车吧宝宝,一会儿被看见了。”
她裙摆被他蹭上去了,李潇帮她理好,亲了亲她,打开车门。
陈蝉衣从另一边走掉。
陆承风拉开车门,发动车,车辆驶过郑家侧门。
李潇掀起眼帘,看见郑容微站在门口。
陆承风的车窗贴了防窥,外面其实看不到后排有什么人。
然而郑容微的眸光,却深邃地直直凿进来,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他在树影下,唇边两分笑意,眼睛里泛着一种捉摸不透的,幽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