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蝉衣心里有些高兴,在陈家遇到的不愉快,陈夫人明里暗里的羞辱,好像也暂时抛诸脑后。
她靠过去抱抱他,手上还抓着小旗子。
陈蝉衣把一面小红旗给他,眉眼弯弯:“那我们现在去哪里玩?”
李潇笑了:“不困吗,还想在外面待会儿?”
她想了想:“本来有点困的。”
“嗯。”
陈蝉衣仰着小脸:“后面太高兴了,不困了,要不我们通宵逛吧算了。”
她这性格也是,撒娇的时候是想一出是一出,闹腾得不得了。李潇拿她没办法,唇边无奈又温柔浅笑:“你保证不困哦?”
她点点头:“保证保证。
他眸光柔和下来,夜风寂寂,吹乱他额发,衬得眉眼间冷峻褪去几分:“看升旗吗。”
李潇语调很平静。
陈蝉衣倒是呆了一瞬,她回望他眼瞳,那双眼睛在夜色里昏茫,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没细想, 她现在没事做, 觉得这个提议还挺好,马上又开心起来:“可以诶,我还没看过。”
他笑一声:“你住这,你没看过?"
“真的没有。”她大眼睛很诚恳,水灵灵的,“可能是感觉就在家门口,没什么特别的,而且还要凌晨就开始排队,好累哦。”
陈蝉衣说到这里,想起件事,低眸摸出手机:“我查一下哦。”
她长发在夜风里纷乱,李潇静静看着她。
不久,这姑娘“哎呀”一声:“完蛋了,他们说好像要提前一天约票呢,我们是不是要看后天那一场了?”
可是后天她的会议行程很满,她至少晚上得好好休息。
陈蝉衣觉得很可惜,都到这里了,不去看升旗,总觉得错过了什么,不是很完整。
更何况李潇这个人,平常很少提出什么要求,他总是这样也行,不行也可以。在他的观念里,他把她照顾好就好,关心她的情绪喜怒哀乐,满足她的需求。
至于他自己的需求,他提及的次数少之又少。
他难得像这样表达,她也想和他一起看的,不想拒绝他。
陈蝉衣有点沮丧低着个脸,李潇好笑地摸摸她脸颊:“那怎么办。”
陈蝉衣说:“买后天的好了。”
“听研讨会不会犯困吗。”
“犯困就偷偷睡呗。”陈蝉衣弯着唇,小声说,“谁大学上课没睡过觉呀。”
他心里好气又好笑,她在为了哄他高兴让步,那瞬间李潇心里像是被糖塞满了,京城的空气都是甜的。
他忍不住俯身,猛地亲了她两口:“不用,我买好票了。”
陈蝉衣睁大眼睛,表情惊诧:“什么时候买的?”他很早就计划好今晚要来长安街吗?
李潇说:“昨天凌晨的时候,你当时睡着了。”
他眸光温柔看她。
她那时候太困太累,睡得迷迷糊糊,抱着被子蜷缩在他怀里,问什么都只能嗯嗯两声。
可爱得要他命。
他还记得她之前的话,她说空下来就出去走走,他就把票提前预约好了。
陈蝉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心脏变得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跟他在一起,李潇从来都会把所有事情规划好,她不用操任何心。
陈蝉衣故意说:“哦,那我要是不想去怎么办。”
要是她今晚临时有事呢,去不了怎么办。
李潇大概没想到她这么问,温声说:“就取消掉,还能怎么办。”
他说得坦然,没觉得被她为难。
陈蝉衣歪着脑袋,眼睛亮亮看他:“你就不想索取点安慰什么的?”
他弯唇,低眸亲了她:“能说话不绕弯子?要亲亲就要亲亲,说那一堆。”
啊他好烦啊!
陈蝉衣捂着脸:“我跟你没法讲,我是女生,我矜持一点怎么了?”
李潇好笑看她:“那不亲亲。”
她立刻低头抱他:“不要,那还是算了。”
他低低笑。
好气人啊,越想越气,陈蝉衣锤他:“排队去!”
李潇订的票,检票口在广场东侧北检,到看升旗的场地离得并不远。凌晨两点多,广场处已经来了不少人。
陈蝉衣晚饭吃得很饱,其实并不会饿,李潇是担心她冷。
五月京城的夜晚,气温只有十几度,她里面就一件薄毛衣,外头卫衣外套也不是加厚的,越是夜深,陈蝉衣指尖越被冻得通红。
“你靠着我,别走散了。
排队的时候,他把小姑娘牢牢牵着,让她站自己身前,从后面抱住她。
男人滚烫的胸膛紧紧贴住她背,她脊背纤薄,圈在他怀里,哪都去不了。
其实很有安全感。
陈蝉衣这些年,没交多少朋友,除了许珈毓,基本没怎么和朋友出去旅行过。
她性子安静,虽然也喜欢热闹,可总担心出事,平时也不会往有人群的地方挤。
如今看到黑压压人潮,掩盖不住兴奋和好奇。
他头疼。
他看她举着小旗子,东望望西望望的模样,都快气乐了:“你是一点也不怕挤丢。”
陈蝉衣在看广场上的警卫维持秩序:“这边警察不知道怎么找的,感觉肯定是按照男模的标准找的,怎么身高相貌比别的地方好看一大截?”
盘靓条顺的。
男人没回她。
反应过来,他刚刚好像在和她讲话。
陈蝉衣呆呆回过视线:“啊?”
“啊什么。”他把小姑娘下巴掰过来,“你往哪看呢。”
从刚才开始,她眼里就跟没他这个人了一样,就盯着前面警卫看。
临时围栏已经全部圈起来了,有个旅行团,领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正在和警卫交涉。这小姑娘现在也不怕生了,居然还好奇地问前面排队的大姨。
后面说是,那个团导游把一整车人身份证落酒店了,现在不让进。导游在和警卫磨嘴皮,想用电子身份证,警卫没有答应。
她还和人家一起感慨了两句。
完全把他当空气。
李潇轻轻咬牙:“人家长得高长得帅,好看是吧。
她哪有。
陈蝉衣察觉到他不高兴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心里险些笑死:“男朋友,你好容易吃醋哦。”
李潇移开眼。
她黏过去,眼睛弯成月牙,踮脚搂住他脖子亲亲他:“我看个热闹嘛,别生气。”
旁边有很多人,尽管嘈杂欢腾,可她这样也总会被很多人看见。李潇抱稳她:“好好排队,不闹。’
陈蝉衣:“哦。”脸颊靠着他胸膛,暂时安静了。
可小姑娘也安静不了多久。
陈蝉衣靠了他一会儿,脸颊被暖得发烫,她站好,摸出自己手机打开录像。
广场上的人潮像是黑夜翻涌的浪,取景框里,一张张脸孔模糊不清:“阿潇。
李潇垂下眼睫:“嗯。
“我拍拍你好不好。
“嗯。”
“那你笑笑。”
他默了默,最后弯起唇角。
不是配合,是从心里涌现的喜欢。
开放通行,他们顺着人群往里走,她抓着旗子。所有人都想抢前排的位置,李潇原本没多大感触,觉得站在哪里都一样。
只是怀里的人也想凑热闹,拽着他的手:“我们也跑一跑。
他就牵着她跑起来。
踏破夜色,长安街天幕露出晨曦。
他们的位置不算特别靠前,他高,能看得一清二楚,陈蝉衣却不太能看得到。
小姑娘不容易生气,即使出来玩看不到,也不会发脾气。眼睛亮亮的,很新奇地到处看看。
被他在怀里,小手还努力举着手机。
李潇垂眸看她一眼,最后单手把她抱起来。
陈蝉衣小小惊呼一声,坐在他臂弯,有点害怕地搂紧他脖子。
李潇问:“这样能看到吗。”
陈蝉衣点点头:“嗯。”
她视野特别好,比他还要高一些,望出去正好是升旗台,仪仗队整齐走过来。
然而望望周围,基本有这种操作的,都是爸爸带小孩,有的还骑在脖子上。
她顿时又觉得有点丢脸:“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李潇眼瞳深沉:“不好在哪里。”
陈蝉衣微微咬唇,小声凑在他耳边:“我看都是小孩子才这样。”她指了指不远处显然是情侣,“你看别人就不这样。”
李潇笑了一声:“他们抱得动也可以把女朋友抱起来。”
视线漫不经心望着前方。
晨风拂过他面庞,这年李潇长着一张模样很硬朗的脸,和流行的小生相貌全然不同,棱角分明,浑身没有一点脂粉气。
那是被蹉跎,被岁月磨砺过的冷戾,其实是酷的,很带感。
陈蝉衣噗嗤笑了:“噢噢,阿潇最厉害。
她纤细指尖摸摸他眉骨。
李潇默了片刻,失笑。
她恐怕不怎么能体悟到他心里的感受。
年少时,他曾经答应她考来京城,尽管后来失约,可是这段记忆并不会也一起磨灭。
这条长安街,广场上的人群,升起飘扬的旗帜,车如流水马如龙京城的夜。
他们原本许多年前就该看见。
现在已经多少年过去了,人一辈子,也过不了几个这么多年。
他眼睁睁看着旗帜和歌声飞扬,曾经以为他的人生也会一同起飞。在这里上学,和她找同一个地方的工作,像舒羡之祈愿的那样,不吵架,好好谈恋爱。
最后没有任何波折地结婚,生子。
平安顺遂,一生到老。
而今竟然变成奢愿。
周围的人群喧哗起来,他站在喧哗中间,耳畔只有一片寂静。
他沉默地看完仪式。
一时间好似无言。
直到仪式结束,人潮欢呼起来,推搡着散去。
李潇回神。
抱着她容易被挤到,他把她放下来,低声说:“走我前面,别被撞到。”
他臂弯像铜墙铁壁,把她圈在里面,恐怖拥挤的人群挡在外面。
陈蝉衣小旗子还没丢,这会儿还高兴举着,她抬头看李潇:“阿潇,你站那边去。”
左边是侧栏,李潇不明所以。还是护着她站过去。
陈蝉衣又把手机摸出来:“我给你拍张照片哦。”
他不太喜欢拍照,曾经拍集体照,班级照里别人都喜笑颜开,就他一个人冷着个脸。李潇五官并不上镜,哪怕照片上的男人已然气势逼人,十分惹眼。
其实还没到他现实里十分之一的程度。
只是他偏心。
她说什么他都答应。
她要拍,尽管心里有点不自在,李潇还是沉默配合她。
陈蝉衣还指挥他,做这个表情那个动作,最后越拍越好笑,天哪好不自然啊。
虽然说帅是帅吧。
她想了想,找到旁边一家也在拍照的:“麻烦您,可以给我们拍个合照吗?”
她指了指李潇。
对面小夫妻秒懂:“好呀。”
陈蝉衣低头给他们指:“按这里就好,长按是连拍。
她说完噔噔噔跑到李潇身边,挥了挥小旗子。
李潇手指僵硬。
他们没有合照,这是第一次。
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温暖的触感也传来。
对面拍照的女人笑说:“这个男生,你笑一笑啊,不对不对,你手,别放那,要不你搂着她吧。”
陈蝉衣憋笑憋得好辛苦。
她抬眼,偷偷瞥他。
李潇闷着头换姿势,大概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太尴尬了,眉宇都阴沉了。
最后干脆把她搂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