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蝉衣缓慢眨了眨眼,有一瞬愣怔,或许是开了窗的缘故,她总觉得客厅变得冷了些。
然而仅仅是片刻迟疑,他像是也根本没想等她的答案,阖眸堵住她的唇。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客厅的寒气化成水雾,消失不见。
陈蝉衣被摁着吻了很久,直到嘴唇已经僵硬麻木,才羞怯回过神。她学心捂住他,隔开他们的唇。
李潇舔了舔她掌心, 湿热的触感。
陈蝉衣蒙着层泪,起初还天真想和他打商量,然而他越贴越紧,她被迫微微口, 颤抖着靠住他。
触碰到炙热,她身子一颤,眼睛不安又惊惶:“那回房间。”
她最大的让步就到这里了。
然而男人勾了勾唇角:“是你刚才自己要在外面的。”
陈蝉衣蓦地睁眸,他怎么现在这么混账,她刚刚只是出于礼貌,毕竟不好让做客的睡地上,她又不知道他要这样。
“不好,不在外面。”
她轻咬着唇,语调里也染上几分可怜:“回房间。”
李潇却笑:“可我现在不想回房间了。”
“那我不和你那个。”
“哪个。’
他明知故问,他要是真不知道,现在掌心是在做什么。她羞愤欲死,眼尾很快就红了,小声道:“哪个都不。”
他眼眸都暗了,继续道:“什么叫哪个都不。”
陈蝉衣紧紧抿着唇。
他手上用力:“说啊。
她真的快气死了,他们两个声音不大,可是中途是真的有可能会被撞见的。
她原本脸皮就薄。
他掌心烫得吓人,漆黑的瞳中也布着许多情.欲的色彩,她不想和他装来装去了:“哪个都不,亲也不,摸也不,别的也不能!”
他笑了,攥住她手腕,唇边亲了亲,接着放肆吮她肌肤。她肌肤嫩,嘴唇停留后就印下红痕。
李潇语调喑哑:“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也醒不过来。”
“会的,会醒的!”陈蝉衣真的要哭了,“不能在这,会被发现的。”
“那你就别出声啊。”
她眼瞳颤抖,都没想到他这么无赖,惊得已经不知道怎样骂他了。
“男人喝断片怎么醒。”他擦着她唇瓣,嗓音低低地,“害怕就别叫。”
他把攥着的手腕丢开,眉眼有一瞬间冷然,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野性:“和你算算账,刚才哪只脚踩我的。”
宽大粗粝的手掌顺着小腿,抓住女生纤细裸露的脚踝:“两只脚都踩了吧。”
陈蝉衣抬脚就要蹬他。
可她慌乱又无措,根本还没擦到他衣服料子,就被狠狠捉住,带到身前:“还挺有劲。”
陈蝉衣心里浮现害怕,带上几分哭腔:“你要干嘛啊。”
李潇眼尾上挑,眼里闪烁着点点奇异色彩:“就踩脚背?踩点别的地方啊。”
她最初没有听懂:“什么。”
直到感受到他,她泪一凝,慌忙往后缩去:“你疯啦!”
挣扎得厉害,被子皱巴巴团起来,地毯也乱了。陈蝉衣现在完全顾不上。
她只觉得他好不正常,喝了点酒,开始跟她发疯。
李潇微微用力,她就被重新拖了回来,清晰一条拖痕。
“叫啊。”他模样有些轻慢,“把他们叫醒,你不羞就行。”
她死死咬着唇,身体不自觉颤抖着。
两秒之后,一巴掌就拍到他脸上。
她现在好想打死他:“你放开我!”
那巴掌只是轻轻打在了脸上,根本不疼,他脑袋都没偏,弯唇就笑了:“想扇我?”
她别开眼不说话。
“那你踩踩,踩完了给你扇。”
他是真的不要脸了,陈蝉衣呆了一瞬,泪珠啪嗒啪嗒掉下来,一句话讲不出来了。
死了,真哭了。
李潇收敛神色。
到底也没敢真的在外面欺负她,李潇从她身上起来,被子一裹,把她连人带被子抱回了房间。
里面静悄悄的,漆黑也没开灯,他顺手锁了门,她轻轻别过眼。
“今天高兴吗。”李潇看她。
陈蝉衣坐在床沿,他半跪着,两手撑住床边围住她,仰起的视线里,有几分温柔味道。
她高兴个什么东西,陈蝉衣还是不讲话。
可李潇像是全然不介意,她不回答他,他也不失望,
她坐得靠后,小腿轻轻垂着,拖鞋还在客厅,她小脚裸着。
李潇眼眸暗了暗。
不喜欢的人是不会懂的,她的脚掌,纤细柔软,是真的精致可爱。吃火锅的时候,她无知无觉踩在他脚背上,冰冰凉凉。
那时候他心里就在想。
要是踩别的地方,约莫也这么舒服。
就像第一次停电那一晚。
他从扬州回来,她在房间摔碎了杯子,碎玻璃满地,他半跪在地上收拾。
她抬脚,轻轻踢了踢他。
踢的是胸膛。
他那瞬间心跳得都快爆炸了,她却还是懵懵懂懂,最后还敢踩在他大腿上。
她是哪里来的宝贝。
李潇捉住她一只脚,拇指在脚背上轻轻摩挲。
陈蝉衣心里那个气。
她根本没搞懂他在想什么,就觉得他好坏啊,她看他这回没捉紧,狠狠心踢了一脚,就翻身上床了。
身后传来他低沉的笑声,陈蝉衣铁青着个脸裹好被子。
“你不喜欢这样?"
李潇挨过来,从后面抱着她,脑袋搁在她颈窝。
陈蝉衣还是不讲话,烦躁地揪羊羔绒毯子上的小卷毛。
“再揪你就没有小毯子了。”
他握住她手腕:“理理我,别揪小毯子。”
她拍开男人的手,羞恼道:“关你什么事,就不想理你,我就要揪小毯子。”
完了,他心里几分好笑,好像真生气了。可他根本半点不觉得被凶到,他只觉得好可爱,好想亲亲她。
“那要怎么样才肯理我。”李潇手臂紧了紧,轻声说,“我的错,我不好,让宝宝生气了,要不你转过来,我给你打两下好不好。”
李潇不知道,女人是经不得哄的,他温声细语,她心里反倒更委屈。
他怎么这么混账,外面躺着两个人呢,他半点不考虑。
陈蝉衣转过来,真的抿着唇,往他身上狂锤了两下:“你一点也不好,只知道自己舒服,根本就不考虑别人感受。你喝酒就上头,就没有理智,万一他们醒了怎么办,你也不管,就顾着自己高兴。”
顿了顿,她气得来了一句:“我最讨厌你了。”
卧室里并没有开窗,空气滞涩,其实不通畅。她说完这些,掌心攥了一层汗,抬着眼眸,有些执拗望着他。
李潇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反应。
她原本以为他会生气,要么是像刚才那样,带点玩味笑容,不羁地看着自己。
他都没有。
昏然的夜光透进来,李潇抿着唇,冷硬的眉骨深陷,一声不响地望着她。他那双惯于沉默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孤寂而昏茫。
过半晌,他轻轻道:“嗯。”
或许是错觉,陈蝉衣有瞬间,觉得心里被刺了一下,闷得有点难受。
她揪着枕头,明明他也没说什么,她却觉得更烦躁了,望了他一会儿,就又转过身去。
片刻后,身后还是他显得沙哑的嗓音:“那你晚上高兴吗。”
和他的朋友见面高兴吗,一起吃饭高兴吗,她吃得惯吗,相处习惯吗,有没有觉得为难,有没有哪里不适应。
很多人说,交往的朋友是一个人某些碎片的体现。
那么她对他的这些碎片,感觉还喜欢吗。
他也没过来抱她了,原本两个人睡觉还是挺黏在一起的,可能是有了关系真的不一样。她有时候睡得迷糊,习惯性翻身,滚到另一边,李潇会把她捞回来。
眸亲亲她小脸,不让她再睡出去。
现在不是了,他睡在她身后,手臂一直没有搭上来,她腰间空荡荡的。
陈蝉衣攥紧被角,更觉得心里烦闷,低声说:“不高兴。”
他沉默片刻,这回还是“嗯”一声。
没有声息了。
夜色静谧,陈蝉衣轻轻咬了咬牙,也不跟他讲话,抱着被子睡觉了。
这件事算是个小插曲,陈蝉衣其实原本就没有特别气。
他就是故意逗她。
像他说得那样,他和朱子星祁连混得很熟了,明白那两人喝醉是什么样子。
他有分寸,不会真的叫她难堪。
第二天回过味,她气就消了。
然而李潇却有些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往常在家,就少言寡语,并不喜欢开口,做事情也悄无声息的。
娱乐活动也不多。
他不怎么看电视,手机也不怎么玩,陈蝉衣之前想给他分享小视频,才知道他连账号都没有。
她还呆了呆,确实是没想到,他生活其实那么沉闷。
最常见的就是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垂眸不知道在写什么。
陈蝉衣不是个喜欢窥人私事的,有两次是路过,她有些好奇,凑上去问了问:“你在做什么呀。”
李潇一愣,旋即笑了笑:“写点程序。”
“哦。
那个东西她看不懂,就没多问了。
如今更糟糕,他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她跟他搭话他才讲两句,其余时间,就像空气,感受不到存在,却牵动着她的思绪。
可说是冷战也不是,哪有这种冷战的。
平常该做的,李潇也会做,给她带饭洗衣服,家里扫地什么的也都是他。
就是不讲话。
不仅如此,晚上睡觉也怪怪的。
以前她盖好被子,他熄了灯,就会自动把她抱过去,有时候会吻她。
他并不过分,浅尝辄止。
掌心贴着她温凉的皮肤游走,却又不会很蛮横,其实还挺舒服的。
最近完全不。
他抱都不抱了。
两个人一个被窝睡了几天,每晚夜降临,他准时熄灯眼,然而手臂搭在腹部,另一只手横着搭在额头,就是不抱她。
陈蝉衣觉得很奇怪,可是脸皮也薄,总不好问他为什么不抱着睡了。
有回实在憋不住,她抿抿唇:“你掉过来睡。”
他一愣,翻过身面朝她。
陈蝉衣心想,都暗示到这个程度了,很到位了吧,也该抱抱了。
事实证明全错。
她让他掉过来,他就照做,接着沉默看她一会儿,把她看生气了。好嘛,不抱就不抱,之后都别抱了。
陈蝉衣咬着唇翻过身,背朝着他了。
他大概意识到了,低声问:“你生气了吗。”
她才不讲话呢,猜去吧他!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觉得心里很烦躁,特别闷,话到嘴边讲不出来。
片刻后,身边床铺微微塌陷,她竖着耳朵,过不久,听到拖鞋在地板轻轻踩过的声音,门被推开,又小声关起来。
行,那别睡了,分床吧!
她的急诊科轮转结束了,大半年的急诊科经历,陈蝉衣其实学到很多,她进步得很快,考核成绩也不错。
五月中旬,树叶渐绿。
她轮转儿科,和秦继南的接触逐渐多起来。
秦继南职称评上去时,还相当年轻,做事风格和几个资历多的不太一样。他为人偏温和,没有多少主任的威严。
到他手里的学生,基本对他评价都很好。
秦继南门诊时,陈蝉衣就坐在后面听,和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规培生。
她很认真,笔记写得也全。
然而中午门诊结束,走的时候,秦继南忽然说:“又吵架了?”
“…………”陈蝉衣抬眸,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装监控了,“秦老师你,你怎么知道。”
秦
继南瞥她:“小女孩吵架不都这样吗,撅着个嘴,满脸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