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潇潇(1 / 2)

那个长方形茶几不大,四个人坐着正好。

李潇面朝着电视,背后是沙发,陈蝉衣就坐他右手边。朱子星和祁连都坐侧面,只是祁连靠着李潇,朱子星靠着她。

本来都等着李潇过来。

李潇一出声,朱子星立刻接话:“嘿,那我可就往里头下东西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忌口的,牛羊肉卷我往两边都下?”

李潇说:“你下吧,肉先下一批,熟了捞起来再下别的。白菜最后下就行,吸油。”

凝滞的气氛又逐渐活络起来。

窗外暴雨雷鸣闪电,屋子里面火锅煮沸,白汽翻腾。

不冷,挺暖和。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扯闲天,陈蝉衣安静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吃东西,不怎么讲话。

她性子就静,再者和他们都不熟,不知道怎么搭话。

李潇给她夹菜,她才会跟李潇说两句,也是压着声音:“我想吃小油条。”

他笑,她喜欢吃这种能裹汁的东西,对牛羊肉卷不是很热衷。

李潇轻笑说:“便宜他俩了。”

他把装小油条的盘子往辣锅里倒。

朱子星看见说:“这啥玩意?”

李潇:“小油条。”

朱子星:“油条就油条,你还卖萌。”

李潇“啧”一声:“你去垃圾桶翻包装袋,就叫小油条好吧?”

朱子星闭嘴了,翻了个白眼。

陈蝉衣看得有些想笑,电视里声音特别吵,都盖过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但是听着很热闹,很有人气。

李潇看她翘唇角,捞了个丸子到她碗里:“笑什么。”

朱子星在跟祁连聊他跑货的事,声音贼大。

陈蝉衣看没人注意,悄悄凑到他耳边,含着笑意:“之前还觉得阿潇有点冷漠,结果跟他们在一块就换了个人一样。

“怎么换了个人?”

“就是感觉,很有人情味。”

李潇笑了:“我对你还没有人情味吗。”天知道他一句重话都不跟她讲。

陈蝉衣思考了下:“好像不一样。”

他无奈:“哪就不一样了。”

陈蝉衣说:“不是啦,就是感觉跟我在一块的时候,说话声音都轻轻的,跟他们在一块,你特别......热闹。”

其实应该是鲜活。

可能是经历的缘故,李潇身上总有股沉郁的气质,阴冷,像是苏南的雨季,一眼瞧过去湿冷冷的,他眼眸也像暴雨季的云层,厚重,看不见底。

第一次在医院外墙,隔着雨帘看他。

陈蝉衣就想说,他整个人好像也在下雨,外套永远不会干。

现在好很多了,起码吃火锅聊天热热闹闹,他身上有人气很多。

她嗓音软,猫挠似的。

李潇弯唇想笑:“我要是也跟朱子星这么说话,他不恶心我啊?”

他手里给她卸芝麻酱,小姑娘吃火锅不爱蘸别的,有芝麻酱就行。

她自己拿汤勺,淋一勺辣锅里的油。

她吃辣的程度也就到这了。

朱子星都没问这俩是不是在一起了,看相处模式就知道,搞不好背地里嘴都亲烂了。

他又不是没来过李潇家。

李潇本来睡的房间,现在冷冷清清,靠,睡觉就睡觉,还专门找个小房间挤,什么毛病。

想想又觉得合理,成年人了都,分房睡才是真有毛病呢。

朱子星不想再深刻想象,他俩一块睡能干点啥,反正肯定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干了。

都到这一步了,朱子星也不好不跟陈蝉衣搭话:“陈家月。

陈蝉衣微愣,没想过朱子星会跟她讲话:“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潇眸光一淡,投向朱子星。

这个问题他也没问过她,之前两个人相处都挺小心翼翼的,维持着默契,都不过问从前的事。其实也算是逃避,他怕听到些不太好的答案。

她天真纯粹,问他这些年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

他却不敢同样问她,这些年身边有没有其他男人。

因为怕她真的有。

他接受不了。

李潇眸光逐渐变得幽暗。

陈蝉衣没觉得不能说:“去年初秋的时候。’

“回来干嘛?”

“规培,在附属医院。”

朱子星点头:“哦确实,之前是在医院看到过你,当时祁连也在。”

“嗯。”

祁连没印象了:“哪次?”

朱子星往辣锅里下响铃卷和腐竹:“就你做手术那次,你疼惜了估计没注意,你可不能吃辣锅啊,伤口没好全。”

祁连笑笑:“行。

雾气袅袅,白烟一簇簇往上冒,蒸腾着天花板。

李潇家里还有几罐啤酒,是之前朱子星来家里吃饭喝剩下的,朱子星熟门熟路搬出来,给几个人分。

陈蝉衣摆摆手:“我不太会喝酒。”

朱子星神色有点复杂。

说实话,她想喝,他也不敢给她拿。

朱子星说:“那我们仨可喝了啊?”他看眼李潇,视线又转回来,“他能喝吧?你不介意吧?”

说得她管着他一样。

李潇笑:“啧。”

陈蝉衣微红着脸:“你们喝吧。”

朱子星利落开了三罐啤酒,度数不高,搭火锅正好。

家里还有李潇买的饮料,陈蝉衣就倒了杯椰奶。

朱子星家里最近想着做点小生意,他爸想再开个小店。

祁连说现在小店不好开,容易亏钱。

朱子星说:“你知道哪种小店最赚?就是那种看着装修不咋地的,越是这种小店,老顾客越多。”

祁连之前家里做过生意,就跟他往这方面聊。

李潇倒是没怎么插上话。

他微屈着膝盖,右手拎着啤酒,手肘撑在膝盖上,就这么静静听两个人讲话,唇边很淡一抹笑意。

男人脚掌修长,脚背上筋脉清晰,他瘦,血管显得根根分明。

踏着地毯,灰色的长绒盖住脚背。

陈蝉衣在家也不穿袜子,这会儿抱着膝盖坐,两只脚乖乖并在一起。她和他不一样,女孩子的身体到底更细巧些,她脚掌纤细美丽,脚趾莹润,有种精致的可爱。

她肌肤白,那双脚也白皙细腻得不像话。

陈蝉衣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他的,心里蓦地泛起些异样的感觉,忍不住咬唇,试探着踩了踩。

他好暖和,真的和她不一样,还挺舒服。她唇角翘了翘,偷偷摸摸把两只脚都搭上去。

李潇起初并没看她,也没仔细听那两个讲话,他今夜喝了酒,神思有些放空。

其实他酒量不错,并不容易醉。

只是望着屋子里谈笑热闹的画面,人难免会想起从前很多事。这个房子,他住了很久了,差不多几年前就租着,那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孤独,寂静,什么都有点。

就是没有人气。

其实挺好笑的,两个月前,他家里常客只有朱子星,而如今,却又是四个人吃饭的局面。

他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安静抿了口酒。

脚背传来轻软冰凉的触感。

李潇微愣,轻轻侧眸:“嗯,做什么呢。

视线里,她脸颊微粉。

陈蝉衣本来就是一时好奇,被抓包了还没想好什么说辞,心里也觉得羞怯,只好闷声说:“你的脚好暖和。”

他怔了一瞬,笑了,啤酒放茶几上,单手握住她纤细的脚掌。

很小,也就他手掌那么长,可却很凉,温度像冰。

他常年体温都很高,身体是暖的,这两天发烧,体温更烫很多。此刻握住她纤足,他只觉得掌心一阵刺骨的冷。

李潇微怔皱眉,低声道:“小脚怎么这么冷,我去给你拿个毯子好不好。”

他担心是不是外面温度低,然而吃火锅他都吃得挽袖子,她怎么还会感到冷。

陈蝉衣摇摇头,脚掌被他粗粝的掌心弄得有些不自在,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那里很敏感,禁不住蜷了蜷脚趾。

她凑过去挨着他臂膀:“不要不要,我身体不觉得冷,就是手和脚会冷。”

她身体不算特别好,高中时候,手就经常是冰凉的,到夏天也暖和不起来,顶多是温热。

她之前冬天还经常拿手去冰他脖子,他记得清楚。

这种身子得好好调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李潇没说什么,垂了眸,捂着她脚心,片刻后让她把两只脚都踩他脚背上。

确实挺暖和,陈蝉衣踩得还挺高兴。

他看她独自愉悦的模样,神情起初还是浅淡的温柔,后来渐渐变化,有瞬间透着晦涩幽深。

他难堪别开眼,开始往辣锅里下白菜。

牛油火锅底料的鲜香气味弥漫,整个屋子到处都是,陈蝉衣挨过来,捧着碗等着。

他笑:“还要再煮会儿。”

“哦。”

眼巴巴的,真的好乖,李潇没忍住,手背蹭蹭她柔软的脸颊。

他啤酒罐就搁在茶几边缘,拉环没完全揭掉,陈蝉衣盯了会儿,忽然抬眸问他:“我可以喝吗?”

那边朱子星和祁连聊得风生水起,根本没注意到这里。

李潇眸光暗了暗,其实最初想拒绝,她喝什么酒。

陈蝉衣说:“就一小口。”

他心都被击中,无奈笑了:“那就一小口。”

陈蝉衣弯唇捧着啤酒罐。

其实度数还好,味道也不怎么辛辣,男人们吃火锅撸串,通常都是当水喝的。

但是那种味道,冰冰凉凉,很难形容,发酵的气味很重。

陈蝉衣有些喝不惯。

尝试着又抿了一小口,还是喝不惯。

还给他了:“不好喝。”

她心里估计也就椰奶好喝,他笑,抽张纸给她擦了擦唇角,片刻后还是问:“那之前喝酒怎么喝的。”

陈蝉衣微愣:“之前,什么时候啊?”

李潇声音淡淡地:“在南京那次。”

他也没提谁,陈蝉衣却一下子明白了。李潇讲这话时没表情,她抿着唇憋笑:“你吃醋啦?”

他吃醋个什么东西:“没有。”

噢噢没有没有,嗯,他才不会吃醋呢,他只会大半夜跑过去找她而已。

陈蝉衣心里快笑死了,脸上还是很给面子板着脸:“我生你气才喝的,还以为你会去接我呢。”

他都把她?下了,她差点气晕了,故意喝点酒浇愁怎么了。

李潇听懂了,愣怔片刻,这回是真无奈捏着她下巴:“你真是。”

“我什么?”

他笑笑,不说话了。

还能是什么,她可爱,她总弄得他心里又疼又痒。他看到脚背上,那双精致小巧的脚掌,眼中也染上几分被遮掩的情欲。

李潇沉默几息,低眉移开视线。

朱子星那边话讲完了,一回头看旁边两个,眼神纠缠,你侬我侬的,心里贼不爽。

“你俩,打牌吗?”

李潇神情没变化。

陈蝉衣问了句:“什么牌呀?”

“扑克呗,斗地主掼蛋什么的,玩吗?”

陈蝉衣倒是听过,但摇摇头:“我不会。”

朱子星酒喝上头,也聊上头了,整个人都有点亢奋,脱口而出:“诶他会,让你男人教你。”

陈蝉衣脸一红。

李?是真想踹他:“你能文雅点?”

“这哪不文雅了?”

“啧。”

眼看他眉头都沉沉压下来,朱子星双手合十求饶:“行行,我文雅,我文雅点。那要不,你看着我们玩?”

陈蝉衣小声说:“好呀。”

上回来他家打牌,牌放电视机柜上了,朱子星去拿。

李潇低眸:“想玩吗?”

陈蝉衣一愣,眨眨眼:“你教我?”

他看她片刻,从喉咙里溢出丝低笑:“嗯。”你男人教你。

陈蝉衣没看懂他的笑,只是被他低哑磁沉的嗓音,弄得耳根烧。

她其实也挺想学的:“好呀,那我先看着。”

朱子星重新回来坐下:“三个人斗地主,四个人掼蛋,我们先给你演示把斗地主。”

“嗯。”

朱子星洗牌发牌,顺着走了一圈。

李潇码好牌,露给陈蝉衣看:“坐过来点,看得清吗。”

他们吃火锅吃个氛围,顶灯没人开,就开了餐厅那边的吊灯。

客厅挺暗的,但是电视开着,屏幕光照过来,牌奶茶几上能看清。

陈蝉衣挪过去些,柔软的身体贴着他手臂:“看得清。”

她自己意识不到,胸脯鼓鼓贴着他,他也不提醒,唇边裹着笑:“牌不一定这么码,但得理清,我习惯这么抓。”

他牌从小到大,三到k,二和大小王放在最右,尖倒是放在了最左。

斗地主不难,李潇拆牌给她讲,每次打出去都给她讲一遍规则,打出的牌就是演示。

陈蝉衣很快就懂了。

等到第二轮,再给她顺畅看一遍,她就学会了。

他把牌给她:“你试试。”

这轮朱子星是地主,又是她下家。

陈蝉衣跟牌倒是还好,祁连会给她喂,但她不会堵下家。

祁连走单牌,给个三,她跟了张五,朱子星也走了张小牌七。他小牌出完之后,后面撂两个炸弹,就结束了。

陈蝉衣手里有顺子和三带一,只是没走到她手上来,她又没有先手,出不出去。

李潇记着她的牌,把她打出去的牌找回来,重新给她讲:“你看,你是他上家,你就得守门。祁连给个三是不是,你直接出小王,逼他的大牌和炸弹。他要是不敢下,你先手,你可以走顺子,走三带一,他没这种牌型,只能被迫逼火,或者让你

走完。’

她乖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