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凡打招呼到现在，只过去了短短几秒钟。

至于那只布袋子，里面是一套拼接鱼竿。

他说着又看向陈凡，“小陈跟你讲的那些话很有道理，而且他肯跟你讲这些话，是交了心的，你可以多听他的意见。”

她虽然答应了陈凡会报名参加考试，可对于能否报上名，一点信心都没有。相比之下，姜丽丽远在南湖公社，又有陈凡关照，成功的可能性还更大些。

（6、70年代的拼接鱼竿，别问怎么用，没用过-_-||）

棕色的表带，布纹表盘，看上去就有一种时尚感，跟傻大粗的全钢手表有着本质区别。

鱼竿是水运公司修理厂的崔厂长送的，和鱼竿一起的还有一些船上能用得上的小工具，比如两柄拼接船桨。

竟然钓到一条江团鱼，这是什么运气？！

姜丽丽回过神，强行镇定下来，“嗯，没有结婚，当然没有送出去，所以这对表一直在家里放着。”

她甚至不敢说回家团圆。

可是在盒子打开的那一刹那，他顿时眼睛一亮。

姜丽丽愣了两三秒，才“哦”了一声，转身带着父母走向小船。

陈凡却举起双手，呵呵笑着说道，“可以可以，不过，”

这时姜恒赶紧上前两步，“等等。”

马扎这玩意儿，陈凡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在云湖地区见过，这里只有各种木制和竹制的小板凳。

他都如此，沈雪怡更不用说，甚至目光中带着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意味。

陈凡呵呵笑道，“有什么不好的，其实今天就是个试探，看看杨书记他们对你的问题怎么看。事实证明，他们根本就不在意你的背景和过去，既然如此，只要你还回去，我带你出来一趟又有什么关系？”

就和大闸蟹一样，很多人都听过三年时期阳澄湖渔民用大闸蟹果腹的故事，便以为当年大闸蟹不值钱。

姜甜甜这时才说道，“爸、妈，刚才丽丽也说了，现在卢家湾跟以前大不一样，丽丽都不用干太多农活。而且有小凡照顾着，不会受了委屈，你们就放心吧。”

今日一见，确实让他比较满意。

莫名其妙的，她忽然有种见家长的感觉，羞得满脸通红。

一个多小时，他身后的小鱼池里已经有十几条鱼，除了最开始钓的3条江团，只有两条铜鱼和一条鲥鱼，其他的全是鲤鱼。

陈凡转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直接略过这个话题，“所以这块表没送出去？”

姜甜甜接过去，伸手摸摸她的脸蛋，顿了好几秒，才说道，“有事就让小凡给我带信。”

姜丽丽顿时愣住，“啊？”

陈凡却不以为意，笑着说道，“那就是你姐钻牛角尖了，或者说，她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但是嘛，有错的是人，又不是东西，何况还没送出去，东西何错之有呢？”

要我说，能够提前看清楚那家人的真面目，真的是再好不过，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再说了，你姐不是也什么都没损失，比结了婚再离婚，要强一万倍吧。”

他第一次见马扎还是当年在大学里面，那破学校在北方某城，宿舍里连个书桌都没有，只在床位墙里面抠了个洞当书柜，一人发個马扎当凳子，从那时才知道还有马扎这东西，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自然让北方的同学笑了他四年。

沈雪怡接到手里，一把将女儿抱住，轻轻拍了拍肩膀，“丽丽最乖。”

姜丽丽抿嘴笑了笑，轻轻点头，“嗯。”

众所周知，长江有四鲜，分别是银鱼、刀鱼、长吻鮠和鲥鱼。（另一种说法是长江三鲜，刀鱼、鲥鱼和河豚）

他说着晃了晃手，“我这手刚抓了鱼，满手的鱼腥味，握手实属不敬，您看要不就免了？！”

现在嘛，就算不如，估计也差不了太多，五六块一斤肯定是要的，比肉贵多了。

陈凡看到姜丽丽的表情变化，心里想着，难道这块表还有什么意义不成？

如果是的话，等回到卢家湾，再还给姜丽丽便是。

姜恒、沈雪怡和姜甜甜一直站在江边挥手，直到看不见小船，才相携离开。

江岸边，姜恒看着陈凡的背影，眼神不禁有些古怪，但很快恢复正常。

姜甜甜笑了笑，转身便递给妹妹。

尤其是其中的刀鱼，更是因为炒至天价而闻名天下，被称为长江第一鲜，野生刀鱼炒到一万多一斤。

说着便将盒子打开。

姜恒打了个哈哈，很自然地将手收回来，“行，听你的。”

根本不能比！

道过谢之后，沈雪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陈凡面前，笑着说道，“听甜甜说，你还没有手表，这个是我们几年前买的，没有用过，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从驾驶位站起身，抽出一支烟点燃，看到姜丽丽和他们汇合、抱在一起，不由得露出满脸笑容。

好吧，铜鱼也属于鲤鱼科，所以是捅了鲤鱼窝子？

再转头看向挽着母亲胳膊的姜丽丽，脸上带着几分欣慰，又有几分歉意，“丽丽，这次机会难得，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另外，”

姜丽丽撅了撅嘴，又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道，“这块表，是爸妈给姐姐准备的结婚礼物。”

顿了一下，她撅了撅嘴，看看母亲，再看看父亲，“妈、爸，我要走了。”

一个是见势不对就赶紧撇清关系，另一个人毫不顾忌深陷泥潭的自家人，反而各种帮助不断。

陈凡转头看看她，“可是什么？”

陈凡眼珠微转，“你说这表是一对？”

事实上自从恢复高考的消息宣布之后，有不少和她们一样的人想通过高考摆脱现状。

随后将鱼线和鱼钩都装好，江水这么急，也不用撒鱼饵什么的，便直接从罐子里拿出蚯蚓挂上，甩钩钓鱼。

沈雪怡拍拍她的手背，又紧紧抓住，轻声笑道，“伱也不要妄自菲薄，不管去到哪里，我的女儿都是最优秀的，没有配不上的人。而且现在报纸上关于翻案的报道屡见不鲜，说不定哪天我和你爸爸就能恢复名誉，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陈凡坐在小马扎上，又提了一竿，嘴里直嘀咕，“这地方鲤鱼真多。”

一家人又聊了几句，姜丽丽才从包里拿出几个小包裹，一个递给父亲，“爸，这是我自己做的护膝，是用碎狐狸皮缝的，冬天马上就要到了，你带着保暖。”

后面的事，陈凡也都知道了，他便干咳一声，说道，“所以说你姐运气好。”

这话不是说，给陈凡的礼物是别人不要的吗？

如果不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她绝对不会把这个说出来。

陈凡呵呵笑着，正准备去接，突然又顿住，对着姜丽丽说道，“你帮我拿着吧，我这手不好拿东西。”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姜丽丽眨眨眼睛，昂起头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诶。”

初次见面，姜恒便给陈凡的第一印象打了个高分。

姜丽丽赶紧抬起头，嘟着嘴说道，“爸，你说什么呢。”

等陈凡打水洗手，擦干净之后，便收起铁锚，驾驶游艇缓缓驶离岸边。

陈凡将当初跟姜甜甜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显而易见，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喜欢你姐这个人，否则的话，干部怎么样、工人又怎么样？难道工人家庭的他就看不上了吗？

陈凡立刻跳下渔船，由于手上刚抓了鱼，便笑着挥手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为啥不再弄个风帆呢？

研究了一会儿，聪明的陈凡便掌握鱼竿的拼接方法，将鱼竿套上，长度竟然超过了5米。

结果就看见姐姐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合上盖子塞到她的包里。

姜恒笑着接过去，“好好好。”

他抬起手腕拉开袖子，看了看时间，“哟，都一个多小时了。”

这块手表可以啊！

（上海7120手表）

陈凡没有下船，就算他要去跟姜丽丽的父母打声招呼，也不是这个时候，人家一家人急着团聚呢，还是等他们聊完了再去问候更合适。

姜丽丽顿时脸色通红，拉着母亲的手顿了一下脚，“妈，你说什么呢。”

陈凡笑了笑，“别想骗我，我刚才看到你的表情了，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便双手捂着脸，不敢抬起头看人。

陈凡看了她一眼，直接伸出左手，“来，给我戴上。”

姜丽丽眨眨眼睛，眼珠转了两圈，见陈凡似乎是认真的，便从包里取出表盒，将那块手表摘下来，再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脏，屏住呼吸，将手表给陈凡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