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芙认出来她,就是昨晚脸上涂着白粉的女人。
等她觉得自己画好了,就转身去问躺着的女人,“你看我画的美不美?”也不等那人回答,她自兀絮叨,“皇上说我这眉毛长得好看,就将那一年的螺子黛都赏给了我,让我画眉给他看。”她痴痴的回忆着,全然忘记自己已经身在冷宫,欢喜的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光亮,“等我画好了眉,皇上就会宠幸我,他会来宠幸我。”
被她推的女人很是不耐烦,用她布满泥垢的脚踹了画眉的女人一脚,厌烦道:“天天就知道画眉,再画也是一个丑样子,皇上才不会要你哪。”
一转脸,她之前嫌恶的脸色一变,对着手里脏的发亮的枕头亲了亲,“本宫就不同,本宫有皇上的孩子,皇上每天都要来看八皇子。”
说完她又踹了一脚画眉的女人,“皇上去本宫那里就寝,哪有时间去你这狐媚子那里,别以为打扮的腰肢招展就可以勾引到皇上。”
画眉女人存着气,丢下碳头就骑在了她的身上,手一扬,将她的枕头扔了出去,解气道:“老女人,你以为你有个孩子就可以拴住皇上的心吗?我现在把你的孩子扔了,看你再如何留住皇上!”
“啊!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躺着的女人登时就发了疯,冲着压在她身上的女人张扬舞爪的打起来,一个翻身,将那女人压在身下。她眼中猩红欲裂,如仇人一般,狠狠的掐在画眉女人的脖子上,“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
两个人厮打在一块,却没有人关心,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也不知道是谁懒懒的喊了一句“姑姑来了”,扭曲在一起的两个人立即就松开了对方,然后若无其事的蜷缩在一旁,仿佛刚才的戏码都是假的。
画眉的女人拿起一片衰烂的红色花叶往嘴唇上涂抹着,画出来如血盆大口一般。
另一个将丢远的枕头捡起来躺回原地,撩开衣服,露出她干瘪下垂又堆积着泥汗的胸,那姿势与一个母亲喂育孩子乳汁无异。
这样的场面,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恶心,只是慕雪芙却觉得她们分外可怜。
从她们的话语中获悉她们以前都应该是宠妃,特别是那抱着枕头的,若是猜的不错应该就是早夭的八皇子生母。
“知道她们为何进来吗?”一道声音和着风吹进慕雪芙耳边,她转头去看。
这人穿着一件褐色粗衣,干干净净,连头发都板板整整,虽然未施粉黛,也因保养不当而横生皱纹,但也可从她的五官看出她年轻时如画的容颜。
她很不一样,和萧林苑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甚至与这里格格不入。
慕雪芙眉宇间微微一涌,不以为意,道:“不外乎就是害人或是被害,不然就是惹了皇上的厌烦。 ”
这女人拿着一个矮小的板凳,放在慕雪芙身边坐下,看着那两个人,温和道:“化妆的女人是五年前进来的,听说之前很受宠。可是后来她母家获了罪,连累到她。皇上不顾昔日之情,连她也被囚禁到了这萧林苑。”
她的声音潺潺如风,徐徐而言,仿若世外。
她又指了指另一个女人,徐徐道:“这个是八皇子的生母静妃。本来母以子贵,她的前途一片光明。奈何八皇子在孕中受惊,生下来数月就不幸夭折。而她,因为孩子死了一时不能接受而疯疯癫癫。天天满皇宫哭着找孩子,又到处污蔑是文贵妃所为,皇上不厌其烦,就将她摒弃到了这里。”
慕雪芙倒是听过她的事,听闻当时她怀孕七个月时,有人在她的宫殿里装神弄鬼,吓得她日夜不得安寝,惊吓不已。
那时有人说是文贵妃嫉妒她有宠有孕,所以让人扮鬼去吓她。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此事才不了了之。
后来她生下八皇子,本是高兴之事,但婴儿受孕中影响,身体羸弱,虽精心养着,但还是在几个月后死了。
静妃怀疑是文贵妃在扮鬼没有成功后又施毒计害死自己的孩子,所以整天到皇上那里控告文贵妃,并且对皇上也口出怨言。
可八皇子的死因确实不是人为,一次两次皇上当她因失子伤心过度而胡言乱语,可次数多了,皇上就认为她是对自己有怨言,对文贵妃污蔑。再加上文贵妃从旁挑拨,皇上终是耐不住怒气,将她打入了冷宫。
慕雪芙不禁叹息,道:“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是啊,帝王最是无情。”
慕雪芙看着身边的女人,问道:“那你又是谁?”
“我?呵,和她们一样,因为皇帝的无情,被打入地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