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羿齐心,卞生烟回到卧室,床上的元颂今顶着一张烧红的脸迷蒙地唤她。
“姐姐......”
他一开口,干涩沙哑的嗓音就令卞生烟心里一酸。
她走过来, 摸了摸元颂今滚烫的脸:“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直接睡吧,我帮你看着针水。”
“咳咳…………….”元颂今捂着嘴咳嗽起来,用力到整个肩膀都在抖。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别过头去,虚弱劝道:“姐姐,我感冒了,你离我远点,不然会传染的。”
卞生烟浑然不顾那些,反而凑近,俯身替他好了被子,手掌隔了层被子在他腰间轻拍哄慰道:“我身体好,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过病。”
听到她这么说,元颂今却不敢当真,腾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推她,阻止卞生烟的靠近:“我说真的,我怕给你染上了......”
他浑身都是烫的,但手脚冰凉无比。
这就是发烧最难受的地方。
脑袋很沉,像是有块秤砣在里面装来撞去,疼得人耳鸣, 睁不开眼。
卞生烟抓住元颂今的手在床畔坐下,一边去摸他的脸,一边低头留意他手背上扎的针,心疼到长眉拧起:“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元颂今鼻腔一酸,心里莫名泛起了委屈。
他眨了眨被烧得涌起血丝的眼睛,试探性地撒娇问道:“那......我可以躺在姐姐怀里吗?”
卞生烟无奈一笑,给点阳光就开始灿烂了。
不过现在是他这个病患为大,这点小小的要求满足一下也没什么。
于是她脱了毛衣上床,将浑身发烫的元颂今抱在怀里:“这样可以吗?”
男生将脸贴在卞生烟胸前,温暖和香气顿时将他包围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他烧到意识迷糊的脑子都转不动了,可还尽力挤出一抹笑来,低沉微哑的嗓音小声响起:“......姐姐真好。''
怀中人白净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看到元颂今嘴角的笑意,卞生烟却开心不起来。
她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依旧是烫的吓人。
“别说了,你赶紧睡吧,我在这呢。”
元颂今却摇了摇头,仰头看向她的眼睛里雾气弥漫,固执道:“我想听听姐姐的声音。”
“我声音有什么好听的,”卞生烟不解道:“要不然我给你录个带子,没事你自己放着听?"
姐姐的这个笑话好冷啊。
元颂今忍不住哑然失笑,缩在他怀里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可爱的紧。
“姐姐,我是想听你说话。”
不是要你录个带子让我听。
瞧瞧,一撒娇,语调都变了。
卞生烟不由得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结果烫的唇都是热热的。
“你在元家,待的好吗?”
忽然问这种问题,倒是让他猝不及防了。
元颂今沉默了片刻后,笑着回答说:“挺好的,他们给我吃的穿的住的,不然我也不能长这么大。”
卞生烟眼帘微动,眼中的暗芒如暴风雨夜的海浪,令人心里一沉。
“他们要是真的对你好,昨晚那么大的事,怎么不事先跟你商量呢?”
说完,元颂今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见到他这般,卞生烟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元兴文夫妇俩能干出让养子去替代亲生儿子联姻的蠢事来,就绝不可能真把元颂今放在心里。
一想到他在元家的处境可能是透明的,战战兢兢的,亦或是受人嘲弄的,卞生烟脸色就很不好。
“姐姐,对我而言,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就可以了。”
元颂今掀起眼皮望着她,温声说道:“我一个孤儿,能有现在的条件,已经感激不尽了。不管他们是偏心也好,还是把我外人也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在元家过得每一天,都比在元建国身边挨打强。
卞生烟揽着他的腰,手指细细摩挲着衣襟之下的皮肤,蓦地问道:“你背上那些伤痕,不是元宗明弄的吗?”
很久之前她就发现,元颂今后背有类似于抽条打出来的伤痕。
不过貌似过去很久了,伤口愈合后,只留下了淡淡的,几乎看不到的浅色疤痕。
那时的她根本没往其他方向想过,但现在,知道他是被元家人领养的后,卞生烟很是自然地就将这联想到了一块儿。
尤其是元宗明那个恶劣的家伙,从小就不老实,没少欺负人。
卞生烟对他,有着天然的厌恶。
“不是他......”元颂今垂了垂眸,表情添上了一丝神伤。
他像是回忆起了很不好的东西,黑色的眉紧拧在一块,嘴唇动了几次,才艰难出声:“是我爸打的。”
卞生烟猛地攥紧了拳头。
元兴文那个混蛋居然......
“不,是我亲爸,”元颂今咬了咬唇,补充道:“已经过世了的那个。”
想到小时候被皮带抽的噩梦,元颂今就控制不住地生出恐惧来,身躯微微颤抖。
“他脾气一直不好,总是喝酒,喝醉了就打我。”他故作坚强道:“饭做的不好吃,或者是没来得及给他洗衣服,都有可能要挨打。”
还有他放走了母亲的时候,元建国恨不得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