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衣下的脸冷峻阴沉, 元颂今背对着电梯门,与一脸惊愕的陈硕言视线相撞。
此前,陈硕言偶尔能见到这个青年与卞生烟一同出现,自然也知道他们两人是恋人的关系。
但还是头一回单独跟元颂今这么近距离地处在同一个空间内。
他抬了抬头,忽的发现这小子长得还挺高,他得微微仰着脸才能和他对视。
两人均是沉默不语。
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弥漫开来。
见元颂今盯着他不说话,经验丰富的职场老手陈硕言哼笑一声,一下子就猜出了这家伙的来意。
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关闭,并逐渐向着一楼降落。
“你好,卞总的小男友。”陈硕言微微一笑,率先开口,面色镇定从容,甚至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傲视。
他目光下移,瞥见了元颂今手上拎着的饭盒,挑眉:“给卞总送饭来的?”
元颂今没搭理他。
陈硕言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不紧不慢道:“想来,刚刚在卞总办公室的人,就是你吧。
接待他的秘书说卞生烟正在办公室用晚餐,所以需要他等一会儿。
看到元颂今出现在这里,陈硕言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除了这个家伙,还有谁能让卞生烟在办公室耽搁那么久。
此前他来,卞生烟再忙,都会立马抽出时间来见他。
一顿晚饭就能耽搁一会儿,依照卞生烟的行事风格,这可不一般。
看来刚刚是被爱吃醋的小男友给绊住了脚。
陈硕言不以为意,在他看来, 元颂今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被卞生烟看上,纯粹是他那副年轻的工和新鲜的脸蛋。
像卞生烟这样专心追逐成功的女人,迟早还是要选择一个对她事业大有裨益的对象结婚,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小毛孩儿去抵抗所有人。
因此,他看元颂今总是带着一股轻视。
青年沉着嗓子开口:“陈处长衣冠楚楚,没想到,背地里却做着小三行径。”
陈硕言一愣,没想到这小子刚刚竟然在偷听。
看来刚刚他跟卞生烟的谈话内容,他全都一清二楚。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他很是镇定,一点也不觉得心虚。
“你叫元颂今是吧?”陈硕言哼笑一声:“看样子,你是刚成年不久,可能对我们这些大人的沟通方式不太能理解。”
男人理了理手腕的衬衫袖口,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冷傲:“生意场上的人谈感情,除了两方要情投意合以外,还得讲究门当户对。”
言外之意,元颂今一个还没毕业的穷酸大学生,是没资格攀上卞生烟的。
更别提野鸡变凤凰的痴心妄想。
再说,做小三怎么了,卞生烟看上谁谁才是正宫,不被爱的才是外人。
他比这家伙更早认识卞生烟,如果不是他一直克制着,又怎么会被他捷足先登?
冲锋衣下的青年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出声:“你凭什么觉得,姐姐会选择跟你结婚?”
瞥见他冰冷的双眼,陈硕言心里一沉。
又是这种眼神。
在他每次跟卞生烟单独交流的时候,被摆在一旁的元颂今就会用这副表情盯着他。
像是在嫉恨他抢走了卞生烟的注意力,生怕他将人给掳走了。
两人第一次在光盛一楼大厅见面的时候,陈硕言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明明上一秒在卞生烟面前是乖巧安分的弟弟,等到了下一秒,在只有他注意到的角落里,对方的目光就转变成了要吃人一般的毒辣狠厉。
一直以来,陈硕言都安慰自己,那不过是年轻小孩儿的醋意,所以前后反差才那么大。
但现在看来,不是他的错觉,而是这小子就是有问题。
卞生烟似乎从来没发现过这点。
也是,她怎么可能会相信在自己面前温柔听话得跟只小猫一样的恋人,实际上还有如野狼一般的面孔。
陈硕言嗤笑一声,像是不屑,又像是胜券在握:“那你觉得,自己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势呢?是靠扮可怜,还是靠登不上台面的偷听?”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元颂今,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语气意味深长:“你身上穿的,都是卞生烟买的吧?甚至可能生活费也是她出的。这放在现在,叫吃软饭,真论起来,你也不比我光彩多少。一个连经济都不能独立的小孩儿,拿什么跟我比?”
元颂今却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他也上下打量了陈硕言一遍,反击道:“姐姐没给你买过东西吧?”
听到这话的陈硕言表情凝住了,没想到元颂今会将问题反抛给他。
仔细想来,卞生烟还真没给他买过什么贴身的东西。
即便是生意场上的往来,卞生烟也送的都是些商务礼品,古玩玉石之类的,比较适合珍藏。
男人几乎是有些破防:“哪又怎么样,你只是年轻而已,生烟就是图一时新鲜。她真正需要的,是对她事业有帮助的成熟男人。”
说完,他还昂了昂下巴,似乎是在强调最后那半句话表示的就是自己这种人。
电梯缓缓下降。
所幸,半路都没有人上来。
电梯陷入了短暂的沉静。
元颂今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瞥了瞥他刻意新换的叠甲西装和褐色领带,平静地掷出一个炸弹:“我们睡了。
这四个字宛如惊天巨雷,将陈硕言从头到脚轰得焦黑,显得两人刚刚的过招都低级且可笑。
西装革履的男人暗暗用指甲掐住手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能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
“......那也是你勾引她的。”陈硕言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元颂今十分淡定:“那你天天穿得跟孔雀开屏一样,怎么没勾引成功呢?”
"......"
元颂今是懂得怎么杀人诛心的,他继续放大招:“我什么都不穿,姐姐都爱我爱的不行。不像某人,穿得花枝招展上赶着见面,还妄想用假结婚来兜住尊严。”
陈硕言是个体面人,一般不会因为区区几句话就破防失态,但他今天的的确确被这个小屁孩儿给气到了。
讥讽的话语在嘴巴里斟酌来斟酌去,不知道倒腾了几遍,最终,陈硕言只愤愤嚼了四个字出来:“......不知羞耻。”
元颂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谢谢,不这样做,还真追不上姐姐。”
陈硕言:“......”
“不过,陈处长,你知道为什么姐姐一直不肯接受你吗?”元颂今转了个身,变成和陈硕言肩并肩面向电梯门的姿势。
陈硕言以为他是想动手,脚步不由得往边上挪了挪。
见状,元颂今忽然低声笑了笑。
“姐姐是个征服欲很强的人,不使点儿手段,她是不会对你有兴趣的。”
说完,他抬手,拉开了冲锋衣的拉链。
陈硕言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这种情况只出现在他上次被枪击暗杀的时候,要不是当时的保镖反应敏捷,他这会儿早就去见阎王了。
虽然不大相信元颂今能掏出来一把枪,但陈硕言还是退到了电梯角。
他今天来光盛,身边没有保镖,也没带枪,什么防卫的东西都没有,不得不谨慎。
元颂今扯开冲锋衣外套,又将手伸进了棉麻质地的衣衫领口里,轻轻一拽,就将肩膀露了出来。
陈硕言瞪大了双眼。
青年指着自己锁骨和肩膀上暧昧后的啃咬痕迹,淡定出声:“你以为穿得好看就能赢得她的青睐?”
他森然一笑:“陈处长,你愿意让姐姐上你吗?”
如果说刚才,元颂今说他们睡了那话是晴天霹雳,那这就是上百颗原子弹一起在陈硕言的脑子里爆炸。
瞬间,他大脑宕机,像是被重锤砸过,耳中嗡鸣不断。
卞生烟居然………………
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实在是过于惊悚了。
“姐姐技术很好,”元颂今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襟,一边拉拉链一边说:“我们每晚都做,她很照顾我,从来不让我疼。”
陈硕言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还能做出在情敌面前展示口痕迹的事来。
卞生烟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吗?
陈硕言隐隐有些担心。
但现在,他该考虑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自己。
他每次的表白,在卞生烟脑海里,会不会演变成另一种打码场景?
元颂今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目视前方的电梯门,不与陈硕言对视:“连姐姐的性向都没摸清楚,也不敢贡献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来问我凭什么。”
他弯起好看的眼睛,低声笑了笑。
但那笑容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陈处长,名分是要靠抢来的,这才是本事。姐姐爱我,那你再优秀,也只能让道。”
陈硕言攥紧了拳头,用力到脸颊的肌肉都绷紧。
不一会儿,“叮??”电梯门开了。
长达一分多钟的交流彻彻底底震碎了陈硕言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