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共五天,伟大的江雨浓江博士,放假第一天就去加班了。
原本沉澈安排的是假期第一天就回北安,但江雨浓说3号一早回去就行,对此沉澈不理解,假期那么多呢,为什么要把时间安排这么紧呢?
“为什么啊?”
“因为我前两天要加班。”
"? ????? ??"
他紧赶慢赶,把自己的工作赶驴一样往前撵,为的就是把前两天空出来。
现在好了,他特意空出来的二人世界就此泡汤。所以假期第一天的早上,在送走江雨浓后,沉澈像个望妻石一样,在门口站了好久好久,才决定向自己的妻子学习??
回公司加班......
两人都是作息规律又自律的人,去北安的行李提前就收拾好了,沉澈甚至还精心搭配了情侣装。
3号当天,两人从华川出发,前往北安。
探视李子豪的时间约在了下午两点,两人到了华川后,简单吃过午饭就过去了,因为需要提前半小时到,办理各种手续。
所有手续办理完,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沉澈牵着江雨浓的手前往会见室。
到了门口, 江雨浓驻足了脚,他抬头看向沉澈,商量的语气问:“沉澈,能让我自己去吗?”
沉澈没有思考,他尊重她的想法,点头道:“好。”然后抬手揉了一下江雨浓的头,略微弯腰:“有事叫我,我就在这里。”
“嗯。”江雨浓点头。
说完,两人松开手,沉澈留在了原地,江雨浓转身,往会见室里走。
进去后,江雨浓打量了一圈。
她不想让沉澈一起来,是不想让他接触这些。
这里原本就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来的地方,江雨浓也不想沉澈因为自己的原因,进来这里,了解这里。
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她并不知道,这个很小的房间,沉澈在李子豪关押的第一天就已经来过了。
困难的道路,他其实早就已经为她提前趟好了。
在椅子上坐了没多久,李子豪就从对面矮小厚重的铁门里出来了。
江雨浓看着他,头发被剃成了寸头,皮肤暗沉粗糙,人也瘦了许多,两侧脸颊凹陷得厉害。身上穿着统一的蓝白色条纹衣服,手腕上一副镣铐,在工作人员的钳制下,一步步缓慢坐到椅子上。
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没有想到。
在看见江雨浓的那一刻,李子豪唇角微扯,笑了。
他坐下,昂着下巴。
监狱生活改变了他的外貌,但却并没有磨去他浑身的戾气和痞劲儿。
上次沉澈走了之后,他害怕了许久,只因为沉澈最后那句让自己下地狱的话。
李子豪不知道沉澈到底多有钱有势,但很清楚的是,他那样的人拿捏自己这样人的生死,简直易如反掌。所以那天之后的很多个日夜,他都在惶恐中度过。
他不敢睡,每分每秒都活在沉澈那句话的阴影中。
但后来的某一天,他在外面活动的时候,抬头看着湛蓝天空上的白云,看着刺眼的阳光,突然想通了。
爸妈也一定知道了沉澈要让自己下地狱的消息,所以他们一定在想办法,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看自己呢?
他们一定是想等到事情办成了,等到自己可以减刑了,再来看自己,跟自己说好消息。
所以那天之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性子,又变回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目中无人的李子豪。
他蔑视着江雨浓,“是你啊江雨浓,我还以为是爸妈呢。”
江雨浓看着他,语气没有起伏,“他们不会来看你了。”
“放屁,”这话李子豪自然不信,他眯着眼,笃定道,“他们从小到大最疼的就是我了,少在这忽悠我。”
“疼你?”江雨浓挑眉,“李子豪,他们如果真的疼你,就会让你去上学,去读书。会让你走光明磊落的道路,让你有灿烂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垂眼,冲着李子豪手上的镣铐抬抬下巴,不屑道,“把你送进监狱。”
“你踏马懂什么江雨浓!”李子豪吼道,“你个从小被扔出去的野孩子,懂什么是疼人,什么是爱人吗?”
如果硬要说李子豪的一个优点,那就是护短。
他可以骂江淑娴,可以骂李建山,可以对他们百般不好,但是其他人不行。
包括江雨浓。
可如果往深了想,他这样做,与其说是护短,不如说是害怕。
他护着江淑娴和李建山,无非就是害怕他们不在了,就没有人养着自己了。
所以说他护短,不如说他自私。
多巧,亲姐弟,这一点既像,但又不一样。
李子豪还在继续喊,像是喊给江雨浓听,又像是喊给自己听。
“爸妈就是要养着我,什么都不让我干!怎么着,羡慕我啊?羡慕我直说啊江雨浓,拐什么弯儿绕什么道儿啊?”
“呵,”江雨浓冷笑,情绪仍旧淡漠,“果然废物一个。”
“江雨浓你踏马说什么呢!”李子豪被江雨浓激怒了,整个人身子冲向前,但被椅子和手铐束缚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因为愤怒,额头青筋明显,眉心也拧成一团,可这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骂下去。
几秒后,他倏地泄气,整个人肩膀往下沉了一大截,然后缓慢靠回椅背,又恢复了往日目中无人的姿态。
他笑,整个人看上去阴沉可怖,“江雨浓,你那个高中起就相好的,叫沉澈,是吧?”
江雨浓闻言神色猛地严肃,眉梢抬了抬,睫毛抖动,“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李子豪笑,“你高中搞破鞋,你以为,你是怎么顺利高考的?”
“什么意思?”江雨浓蹙眉问。
见自己成功拿捏了江雨浓,李子豪立马换了副上位者的姿态。
他调整坐姿,耷拉着眼皮,不屑道:“要不说,还是你会呢江雨浓。凭着这张脸还有你这个身段,勾引了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
“那年5月,我忘了哪天了,反正差不多月底吧。他带了一堆人来家里,哎呦那个架势呀,现在想都觉得有牌面,”李子豪咂咂嘴,继续说,“他呢,给了家里一大笔钱,不许妈妈再去找你。”
“今年,钱花完了。那纸醉金迷的生活过惯了,我可过不了苦日子啊。于是呢,就拐了个女生,让她假装我女朋友,以结婚为幌子,让妈找你要钱。”
“本来想着这么多年了,而且还是高中时的感情,男人嘛,能长情多久?你俩别说复合了,联系估计都没有了,说到这里,李子豪突然笑了,“但是结果你猜怎么着?妈妈又碰上他了哈哈哈哈,你说巧不巧江雨浓?是不是缘分?老天都看不下去
我过苦日子啊,哈哈哈哈。”
“然后呢,你那个财大气粗的傻男人,诶!又给了家里一笔钱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了近一分钟,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整张脸通红才停下,又说:“江雨浓,你以为自己多厉害呢?还真以为是靠自己摆脱了那个家啊?是你男人花钱砸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江雨浓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眼睛甚至都没有眨一下。
当年江淑娴大闹学校和宾馆以后,江雨浓做好了跟她长久对峙,永远斗争下去的准备。她甚至想好了要如何做,才能保证自己可以顺利高考。
她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但是第二天她没有来,第三天也没有,第四第五第六天都没有.....
一个月没有,两个月没有,甚至高考结束,她都没有再来过。
那时候江雨浓回想当初,再想到她对黄玉娟说的那句:“行,你喜欢她是吧,喜欢闺女这种赔钱货是吧,那给你了,我巴不得没生她呢!”,就以为江淑娴是真的不要自己了,她嫌自己丢了李家的人,所以才不管自己。
原来,不是。
江淑娴从来都没有打算放过她。
所以那一年,自己保全了沉澈的同时,他也保全了自己。
在爱情萌生的年纪,在还不懂什么是爱的年纪。
只有18岁的江雨浓和沉澈,用尽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为对方撑起了一片天。
这片天空并不宽旷,但足够澄净。
所以尽管两人的做法都不完美,但却足够用力。
江雨浓在思索,李子豪却以为自己的这些话足以让她跟沉澈决裂。
毕竟,她是那样要强的江雨浓,她怎么能接受别人用钱收买自己的父母呢?又怎么会在知道这些事情后,还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跟沉澈继续在一起呢?
所以在看到她这副神情后,李子豪满足了,开心了。
“怎么着,没想到吧?”他抬着头,拿鼻孔看江雨浓,不屑道,“江雨浓你也不过如此,整天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死样子,到头来不还是靠男人解决根本问题?”
他再次俯身往前,挑着眉得意道:“没有他,你早就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看着近乎入魔的李子豪,江雨浓嗤之以鼻。
人和人是不同的。
有人能被时间打磨得耀眼闪烁,有人却在时间里逐渐堕落。
她知道李子豪的心思和想法,她知道他想通过这些真相,通过这些沉澈瞒着自己的事,让自己跟他决裂,失去所有。
但,他太不了解自己了。
李子豪、江淑娴、李建山,
他们都太不了解自己了。
她冷淡看着李子豪,过了许久,突兀地冒出一句,“李子豪,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过,你口中那么疼你的爸爸妈妈,一点儿都不舍得让你做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你?”
李子豪靠回椅子,坚定地说:“指定在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呗。”
“呵,”江雨浓扯扯唇角,“今天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