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荷后悔,特别后悔,上辈子没听卷王闺蜜的话,学一学繁体字。
她上辈子确实很努力,但那只是为了生存。
卷王闺蜜是学霸型真努力,学啥都快,她自认脑子没那么好使,心态也靠近学渣,更擅长跟别人看起来一样卷的同时......忙里偷咸。
而且她学东西有点轴,比如小时候语文特别好,上学时候她英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用汉语来标注,才能学进去。
后来在熟悉英语后费劲巴拉改了这毛病,为了后半辈子的好生活,狠卷了一把,把英语卷到六级,就彻底满足了。
酒店也会接触各种文字和语言,可一定会有汉语或英语标注。
繁体字的请帖和说明书都会有英语解释。
后来她还又卷了卷,能听得懂粤语,她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无死角的励志了,打死不愿浪费功夫再多学。
有那功夫多吃点好的,躺沙发上看两部肥皂剧不好吗?
结果现在,沦落到要以二十二高龄学幼儿园启蒙课程,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悔不当初啊!
康熙不用她伺候起身,叫方荷每天寅时(3点)起跟着五阿哥学认字,等巳时(9点)再来御前伺候。
春来知道后格外羡慕,“往后姑娘每天都能多休息三个时辰了!”
方荷:“......”一大早起来念六个小时书叫休息?
她明白为何古代人都短寿了。
可腹诽再多,方荷还是不得不提早两刻钟,捧着崭新的《三字经》,偷偷溜到龙舟二层最右侧的小书房去上课。
即便路上碰到的太监和宫女,昨儿个就知道这会子捧着书的只有方荷,她也没忘拿书挡着脸。
要脸这种事儿就跟宫里的女子胸口疼一样,比较弹性,只要她看不见,四舍五入等于没丢脸。
她还以为自己到得早呢,岂料一靠近五阿哥所在的小书房,就听到里面传出清脆的呵斥声。
“叫你早点睡,你是不是昨儿又瞒着宜母妃夜钓了?叫先生看到你频频打哈欠,像什么样子。”
“坐好,叮嘱你写大字写了吗?《幼学琼林》选段背了吗?《声律启蒙》看了吗?”
“不是我说你,都叫你要注意些好好收拾书案,乱糟糟的你看着舒服是吧......”
方荷在外头顿住脚步,好家伙,这急促到几乎不用喘气的动静,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没办法,谁叫她有个以雍老四为事业偶像的闺蜜呢。
听崽版雍正念叨弟弟,方荷在外头都替五阿哥魂飞天外。
这哪儿像是兄长,分明是多了个儿爹!
虽然头皮发麻,可方荷唇角却不自觉浮现出一抹姨妈笑。
比起看似温和好脾气的康熙,实际上方荷对雍正更有好感。
历史上对雍正的评价多是冷酷刻薄,但被耿舒宁挂在嘴边念叨多了,她也清楚这是个更看重效率,只要对了脾气比谁都偏心的潮酷暖男,可比他爹好琢磨多了。
正笑着,里头七岁的胤?话音一转,斥责更加严肃??
“谁在外头?鬼鬼祟祟作甚?进来!”
方荷赶紧收起笑,摆正心态,双手捧着《三字经》,严格按照奉者当心的仪态恭敬走进去,蹲身给两人行礼。
“奴婢方荷,请四阿哥安,请五阿哥安。”
被念叨了快一盏茶的五阿哥胤祺猛地跳起来,摇头晃脑地抚掌。
“哎呀,汗阿玛送给我的学生来了,四哥我就不耽误你了啊!”
他就差把快滚俩字刻脸上了。
但胤?没放在心上,瘦小的身板挺得笔直,稳坐不动。
他上下打量方荷一番,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似康熙那般敲敲矮几。
“你多大了?跟小五学什么?可有基础?”
方荷利落回话:“回四阿哥话,奴婢二十二岁,跟五阿哥学《三字经》......只会读头一句。”
本来她还想说会其中一些句子,毕竟后世好些人都挂在嘴边。
可思及昨天在御前的羞辱,她只低着头将谦逊进行到底。
宁愿被人以为不识字,也不能再掉链子,越谦逊,后头学起来......她说不定还能以聪慧程度惊艳旁人一下。
岂料胤?并未产生方荷不识字的念头。
他甚至在荷的眼角余光中,瞪圆跟康熙如出一辙的丹凤眼,露出点七岁该有的姿态,呆愣了片刻。
好一会儿他起身,欲言又止看了胤祺一眼,一言不发往外走,显然连感叹都觉得浪费唾沫。
一个二十二才学会一句《三字经》的宫女,跟三百千勉强念通顺的胤祺学......这俩人能学出什么来?
他这不说话,比念叨的侮辱性还强。
方荷刚把门关上,胤祺才想明白其中关窍,从凳子上猛地跳下来,脸上的肉都跟着颤了三颤。
“四哥是不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朽木不可雕,懒得跟我废话?”
方荷:“......”您挺有数的。
胤祺跟个牛犊子似的气咻咻往外冲。
“不行,我要好好跟四哥掰扯掰扯,你这么大年纪不识字又不是我的错,我受不了这个侮辱!”
方荷:“......”你清高,你礼貌吗?
马上就到康熙规定开始晨读的时辰,等先生进来看到五阿哥这么闹腾,她指不定也要挨罚。
她赶紧挡住还没开始留头的王八辫儿壮崽,嘴上特别温柔地劝。
“四阿哥如此心疼五阿哥,肯定不会羞辱您的,应该只是尊师重道,要在先生过来之前回去念书。”
“先生马上就要来了,您要不先读书?等以后先生您的时候,五阿哥就可以拿事实说话,惊艳四阿哥了。
胤祺挠了挠脑袋顶的六簇马盖头发束,噘着嘴坐了回去。
“惊艳他作甚,爷又不是姑娘,等爷回京开始学骑射,有羞辱他的时候,哼!”
方荷表情微妙地看了眼他碰到桌沿的小肚子,行吧,你高兴就好。
说是跟着五阿哥学认字,她也不敢耽误五阿哥的学习,只准备在五阿哥读书的时候,拉虎皮请教先生通读一遍《三字经》。
后面她可以自己对照着认字,记住繁体写法。
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但也不能叫人高估自己太聪明,用来拖延的时间,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嘿~
可胤祺不这么想,他昨儿个晚膳前就得到消息了,自己的功课根本就没背,也没夜钓,一晚上都在兴奋要怎么做先生。
一大早他就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跟先生说汗阿玛有吩咐,就等着方荷过来呢。
本来先生就怕路上还上课,会叫好不容易才学会三百千的五阿哥厌学,特地放慢了教导的速度。
如今也不拦着他狐假虎威的玩闹,反倒认可皇上温故而知新的想法,根本就没往小书房来。
所以,方荷刚捧着书准备往角落里坐,就瞧见胤祺吧嗒吧嗒走到先生常坐的位置,''啪''一声拍响戒尺,吓了她一跳。
胤祺不满看着她,“磨磨蹭蹭作甚,还不过来行拜师礼?”
方荷:“......”你认真的?!
“快点,你也说了,小爷得四哥教导,容不下不知尊师重道之辈,再不过来,小爷要罚你的………………”他顿了下,想起方荷没有哈哈珠子,话音一转,“小爷就打你手板!”
方荷倒不介意给小孩子跪下,毕竟都身处这个朝代了,真有必要,就是奶娃子她也得跪。
可她不愿意出去就叫人说,自己拜了五阿哥为师。
五阿哥才六岁,这得多丧心病狂,才能狗腿到这份儿上啊?
她心下一转,有些为难解释,“回五阿哥,并非奴婢不知尊师重道,只是正儿八经拜师,需得准备束?,先生也要准备见面礼......”
咱就是说,您准备好大出血了吗?
胤祺愣了下,他只想着过先生的瘾了。
方荷又道:“且拜师后,天地君师,师乃大义,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奴婢这身份您看……………”
说吧,你是不是想给个一把年纪的宫女当爹?
胤祺鼓了鼓小脸儿,显然非常明白人生不易,勇于放弃的道理,不甘心地敲了敲戒尺。
“那你打开书,听先生给你念一遍,你自个儿念上一百二十遍!”
“待会儿我要检查,若敢敷衍,先生我绝不轻饶!”
胤祺以前听先生声疾厉色的时候,就想把这话扔别人脸上,想不知多少回了。
可能这话说起来实在太爽,说完胤祺就忍不住龇出两排小白牙。
方荷一直都挺喜欢小孩子,深谙哄孩子的技巧。
哪儿有不喜欢当家做主的患呢?
反正不得不学,她非常上道地听出重点,并摆正了姿态。
“回先生话,奴婢不如先生聪慧,可否请先生一句一句解释给奴婢......”见胤祺隐约露出药丸的神色,她憋着笑话音一转。
“奴婢实在愚钝,怕学不会,不如今天就先学头五句?”
一共三百五十二句,七十天学完,差不多也回到京城了。
康师傅要忙着处置积压的朝政,应该没时间搭理她,她就可以更光明正大地摸鱼了!
胤祺算不过来多少天,但明显松了口气。
前五句的意思他还是能说清楚的,后头的不明白......嗯,完全可以暂时放下屈辱,慢慢问四哥。
好不容易忽悠住五阿哥,方荷控制着速度,以叫五阿哥满意,又不耽误他要先生威风的速度,将将卡在巳时前两刻,读通顺了前五句。
等出来门,她狠狠松了口气。
别看小孩子好像懂得少,可你态度稍微敷衍一点,他比大人还敏感,尤其这种皇家长出来的人精预备役,她一点都不敢大意。
看样子得等熟能生巧以后,才能轻松些。
待得进舱房去伺候,方荷就瞧见康熙正跟明艳张扬的宜妃含笑说话。
方荷还记得她轻描淡写就叫巧雯死在辛者库,脚步顿了下,提着心上前。
“奴婢请万岁爷圣安,请宜妃娘娘安。”
宜妃完全没有在乾清宫殿前那般犀利,反倒笑着开口,“哟,这就是从茶房提拔到御前的方荷姑娘?瞧着倒是个会伺候的。”
宜妃跟五阿哥住在一起,昨晚就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