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舟将她从腿上抱到床上放好,却未料她黏人得很,方一沾着床单,手脚便藤蔓似的缠上来,双臂朝他颈项揽,双腿则圈住他的腰肢,仿佛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圆圆,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我才能去挪镜子。”
“也不行......”卫疏星心都乱了,也不在乎道理,缠他缠得愈发紧,“我不管嘛,夫君自己想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唯有抱着她走这一趟。
贺玉舟挺了挺腰,借着腰力与臂力,才能托举起紧缠着自己的身体,因怕她掉下来,又不敢走得太快。
从床榻到妆台,好似有千百步远,每走一步,贺玉舟都能听见妻子在耳侧啜泣一声。
他心中繁乱,为何事情这样多,为何不讲道理,为何他会一次又一次的………………给她让步呢?
卫疏星哭得不厉害,掉了七八滴泪而已,还不是伤心的泪,而是羞耻的泪。
可贺玉舟为她拭泪时却端不稳手,眼睛也颤着,末了,还柔声哄道:“不哭了,圆圆......”
“我没有哭,这眼泪是急出来的。”卫疏星纠正他,自己又擦了擦眼眶。
她被丈夫轻轻放上妆台,借着妆台的高度,终于居高临下审视了贺玉舟一次。
面如白玉,眸如点星,到哪里去找第二个这样好看的郎君?
卫疏星春心一动。
鬼使神差地,她的右手抚上他面颊,捧着他的脸,徐徐往自己唇畔带:“贺玉舟,你想不想吻我?”
贺玉舟心中顿时空空,费了好几分精力,才艰难地理解了她的言辞。
吻她?吻何处?嘴巴,脸?
女郎笑了笑,嫣红唇瓣已在月华般柔和的日光中贴近,只余两指距离时,贺玉舟慌忙阖上了眼,指尖发颤。
应该是要闭眼的吧?秘戏图里不都这样画?
下一瞬,耳畔蓦然又响起一声响,伴着双足落地的动静,只听卫疏星笑嘻嘻道:
“贺大人上当喽,我才不给你亲呢!”
卫疏星做了件坏事,当然要跳下妆台逃走,然而不出两三步,便有一只手拦上她的腰,发力向回一捞。
再定神时,卫疏星竟回到了妆台上,位置不变,姿势却大有不同,贺玉舟箍着她的腰,一条腿挤进她腿间,不许她动,脸色又沉着,似乎真有了怒意。
卫疏星脑中警铃大作,脸色骤变,两人的力量差距悬殊,她根本无路可逃!
“我没有要对你怎么样。”贺玉舟敏锐发觉了她的情绪,立刻解释道,“......做完。”
他其实想问一问,方才,为何没有亲下来?
行房和摸他身子两件事,卫星都做得那样利落干脆,为何却在亲吻一事上戏弄他?
可他想了一想,终究未问出口。
当日夜间,贺玉舟在书房温书,手边放着姐姐做的红枣糕,卫疏星从不吃红枣,故而全部给了他吃。
既生了炭火,当然要留窗缝,吱呀一声,从那窗外头探进来一颗脑袋,笑眯眯地重复着唤他:“夫君夫君夫君夫君……………”
一看卫疏星的眼神,便知她没有好事,夫妻俩隔着窗户相望,贺玉舟也不起身,就坐在椅中问她:“你说吧。”
卫疏星脆生生道:“很晚了,书有什么好看的?咱们歇下吧!”
贺玉舟缓缓睇去一万,慢悠悠道:“中午已经答应过你一次。”
“中午是中午,晚上是晚上。”卫疏星理直气壮。
“今日是今日,明日是明日??到了明天,你再说类似的话,我该当如何?”有些话不方便大声说,贺玉舟索性走到窗边去,压低了声量,语重心长:
“夫人,行房频繁对你身体没有好处。”
“有好处的,有好处的!”卫疏星虽焦急,却能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答应我,我心情就好,心情一好,怎会对身体没好处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贺玉舟已迁就她许多次,不想再心软。
望着他的肃然神色,卫疏星耷拉下眼睑,没作声,垂头丧气地按原路返回。
“你去哪儿?”贺玉舟不太相信她能轻易罢休。
“回娘家。”卫疏星没有转过身,但装模作样地抬手擦了擦眼,从背面看,真像在拭泪,“贺大人不疼我,有人疼我。”
贺玉舟心一颤,她的娘家?
那个家有谁能疼她!
不就是那个人!
咬牙切齿地握了握拳,贺玉舟极不情愿,极是无可奈何地吐出一个字来:“好。”
“好?!”卫疏星瞪圆双眸,蹭蹭跑了回来,双手撑着窗台质问道,“贺玉舟,你同意我大晚上的回娘家?”
贺玉舟叹气:“我的意思是,我答应你。”
“你对我最好了!”女郎登时面露喜色,借着光一看,她眼尾哪里有眼泪啊?
贺玉舟恨极了自己,且生平头一次质疑自己的定力。
不该是这样的,他自幼便是被夸赞坚定自持的那个,自从娶了妻,就不一样了。
这不成,他必须与卫疏星约法三章??刚成婚时就应这样做了,不过只要有心,什么时候都不晚。
“喏,你抱圆圆进书房吧!书房里有小床,对不对?”卫疏星大大地张开双臂,人就立在窗台外面笑,瞧这意思,是想从窗户里被人抱进来。
贺玉舟咬牙道:“从门走进来,窗户不是过人的地方。”
“今天它就是能过人的窗户啦。”卫疏星晃了晃手臂,催促道,“快点儿,静川哥哥。”
………………明日再提约法三章的事吧,贺玉舟用力咬住自己下唇,算是自惩,随后腰一弯,将卫疏星轻轻抱过了窗户。
翌日一早,枢鉴司开了两场小会。
贺玉舟手边放的浓茶就没见底过,每喝上两口,便回再倒满,他眼圈也是乌青的,不必说,是昨夜没休息好。
会议散去后,枢鉴司副使梁熙来寻他商议事情,不禁好奇道:“你昨晚做什么去了?熬夜看书了?瞧你困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可不像你了。”
不像他?什么叫做不像他?贺玉舟觉得梁熙真是莫名其妙:“此话怎讲?”
“从前你也常常有乌眼圈,可精气神是好的,哪像今天无精打采的啊。”
梁熙低头,在纸上写着东西:“好好休息吧,回头进宫拜见陛下,她得笑话你了。”
贺玉舟嗯了一声,望向窗外纷纷的落雪。
不论是谁,若有人缠你缠了一晚,娇滴滴喊你,要么就哭哭啼啼地要你哄,急眼时还往你肩膀上咬两下......谁都不会休息好的。
五日后卫淳轮休,卫疏星要在这一日回娘家,要求贺玉舟陪她。
卫疏星近几天精神不太好,每日睡醒都一身的虚汗,手脚凉得愈发厉害,昨晚把手伸进贺玉舟衣襟里捂着才舒服。
贺玉舟说请大夫来看,她非不肯,非要今日请卫淳帮她瞧。
是以一见到母亲,卫疏星便向她怀中扑,委屈又可怜:“娘,我不舒服,我好像生病了??”
卫淳抬起女儿面庞,仔细观察一番,又诊过脉,问了几个小问题。
最后她只是笑笑,说给补药的方子里添几味药,吃一段时日便无碍。
卫疏星乖乖地点头,抓点心吃去了。
听着母女俩说话,贺玉舟悬着的心落地了,应当不是什么大毛病,否则卫淳不会是这个反应。
然而卫淳很快便唤了他的表字:“静川,你随我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贺玉舟不明原因,起身随卫淳离开了此处。
两人行至僻静无人处,卫淳才扭头,贺玉舟这才发现她脸色黑得吓人,眸中怒火熊熊。
“卫姨......”贺玉舟犹疑着唤了一声。
卫淳却冷笑,开门见山:
“你与圆圆行房是否太频繁了?”
贺玉舟瞳孔一?,有冤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