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肆微敛着眸,目光在她?抖的唇边淡然逡巡。
空气安静几秒,黑械的冰冷触感顺着她狂跳不止的心,缓缓滑向她喉咙,抵住一小片脆弱肌肤。
她耳朵里混乱鸣响,被它卡住下巴里侧。
硬物向上轻顶,她屏住呼吸被迫仰起头,对上他一双幽戾灼热的眼。
短短一瞬, 他眼中的滚烫化作无尽严寒,穿透她四肢百骸。
她彻底打开了他失控的开关,在他眸底窥见暴雨天里千万道闪电。
陈言肆静静注视她,淡定自若的神情倒映在她眼里,被一层薄薄泪水悄然淹没。
“晗晗。”
他声音很轻。
沙哑尾调晕在这昏蒙空气里,散逸格格不入的亲昵与偏爱。
可是那东西还牢牢抵着她。
她身子僵硬得快要被冻碎,颤声脱口:“离我远点,我不想陪你玩这种病态游戏………………”
陈言肆依旧平静,尽管胸腔里的燥怒早已沸腾。
他曲起一只膝盖往上抬,压住沙发边缘,狠厉抵开她并紧的双腿,她溢出一声负隅顽抗的轻哼,被他坚硬的骨骼攻破防线。
她羞恼不堪:“疯子………………”
“是,我从没否认过。”他轻描淡写,“心理医生问我的问题,我回答过。我说,如果她很乖,我不会伤她一根头发。”
温书晗颤颤抬眸。
下一句话锋一转:“要是她真的惹我生气,那另当别论。”
话音落下,温书晗只觉心里没底,眼眶愈发酸胀,一滴热泪顺着脸颊滑落,沁入黑冷的口径边缘。
陈言肆眉心微动。
委屈感无以复加,她睁着一双泪雾朦胧的眼,哭腔轻碎,却又不服输:“好,随便你,想动手就动手吧,正好我们早点结束,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
陈言肆静了许久,眼底情绪万般杂糅,强硬里忽然涌出一丝栖遑不安。
声音哑得不行:“你很讨厌我?”
温书晗纹丝不动,拗着清冷泪湿的脸庞,一句话都不想说。
陈言肆紧压着眉,视线牢牢黏住她颈侧的小块红痕。
克制所剩无几。
“他到底是谁。”
顿了一秒。
“与你无关。”
陈言肆眸光微动,紧绷的指关节随之轻颤。
像短短一瞬的恍神。
凡事稳操胜券的人,此刻在万般压抑中失去理智,竟因为一记半真不假的吻痕失控到这般境地。
温书晗咬唇静默。
掌心忽沉。
低头看去,那把冰冷枪械居然在她手里。
她心跳一滞,扬起不安颤动的眼睛看着他。
陈言肆把东西交给她,微凉指尖轻划过她细腻的掌纹。
他眉眼低垂,脸上没有多过情绪,嗓音却压得很沉。
“你爱我吗。”
霎那间,周遭寂静。
温书晗呆滞许久,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
恐惧感烟消云散,另一种波澜取而代之。
出乎意料,他将弱点交给她。
让她成为无往不胜的赢家。
“温书晗,我让着你。
陈言肆不轻不重握住她手腕,教她拿稳,转过来,余温淡淡的口径对准他喉结。
仿佛刚才对她的威胁不是威胁,实则是在循循善诱,告诉她,就有样学样地对他吧,无所谓,教给她的狠招全用他在身上也无妨。
温书晗六神无主,心口像被暴雨冲刷,泛起湿?的痒。
陈言肆静然看着她,拇指摩挲她跳动的脉搏。
他呼吸压抑,口吻却像哄小孩一样温柔轻懒:“上次到纽约找我,不是想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吗。”
“现在给你玩。”
“只要你高兴。”
不合时宜的温柔,正无孔不入地侵袭她。
指尖麻木。
这座微小的岛屿没有被他制造的巨浪掀翻,而是被浪潮包裹,浸透出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
陈言肆撩起眼皮注视她,视线交织,他眼底没有一丝躁动,只是平缓而远静,开口时字字温沉??
“数过吗,我们认识十年了。”
温书晗木然几秒,点了点头:“嗯………………”
她一直都知道。
窗外是浮在暮色中朦胧不清的雪,飘飘摇摇,像他平淡目光。
“这么多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他在索求一个答案。
温书晗鼻梁一酸,轻轻点头。
陈言肆淡嘲地笑。
他好像什么都不信了:“不用因为怕我而故意骗我。”
“我没有骗你………………"
她手腕被他攥麻,举械的姿势还定着。
潜藏的危险被他尽数包揽,她成了掌控决断权的一方。
陈言肆眼底的情绪无人能看透,甚至比以往更加稀松平常,沉声对她说:“如果你心里的位置被别人占了,如果你更喜欢他。”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只要你把答案告诉我。”
“我放你走。”
温书晗诧异:“你说什么?”
“不是讨厌我么。”他微阖着眼说,“只要你的选择足够有说服力,我可以让你走。”
她抽泣一声,一头雾水:“什么是有说服力的选择…………………
想要说服他比登天还难,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他看得过眼的男人。
不出所料,他摊牌说??
“要看你喜欢的人,能不能入我的眼。”
“如果不能,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他。”
"......"
他总能用万分平静的语气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然而他宁愿犯法杀死别人,都不愿动她一根头发。
甚至还会嘲讽批判:无论是哪个后来居上者,都做不到比他更爱她。
从始至终,陈言肆给她有恃无恐的偏爱。
那些危险的占有欲,比不上他爱意的千分之一。
爱她是本能,是比他骨子里的偏执傲埋藏更深的本能。
这场试探的结果出乎意料。
温书晗以为自己会被他锁进暗无天日的阁楼里,没想到他却为她让步。
她心思杂乱,抵在他喉前的东西看得她心慌,她连忙把手收回来。
他攥得有点紧,肌肤摩擦出一丝疼痛,两人同时卸力,冰冷物件没了承托,自顾自掉在地毯上。
动静浑闷,听得出它的沉重,或许里面的暗匣真的是满的。
她心有余悸,湿润的睫毛可怜巴巴地耷着,软声说:“我不想看见它了,可以拿走吗?”
温书晗埋头缓和,哭过之后喉咙疼得发干,她抱着胳膊蜷在沙发上,时不时哽咽一下。
陈言肆看着她哭红的双眼,眸色闪了闪。
下一秒他直起身子,同时用双手托住她腰侧,轻松将她抱到书案边上坐着,挺瘦腰身嵌在她双腿之间,指腹揩走她眼角泪水。
“哭什么。”
从刚认识她的时候,陈言肆就看到她在哭。
第一次是她被温绍德骗了,以为沈文芸真的要回国,于是自己傻兮兮跑到机场接人。
结果没接到,只能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掉眼泪豆子。
相隔一条街的距离,陈言肆坐在车里,不经意瞥见对面一个哭唧唧的小姑娘。
他从不心疼无关紧要的人,更讨厌看女孩子哭。
只淡淡扫了一眼,两秒后升起副驾位的车窗玻璃。
驾驶座是陈显钟当时的助理,对方悄然看他一眼,心想自家小少爷好像一天比一天阴郁,这样下去真没问题吗?
助理轻叹一声,很快接到电话,说是墓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可以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