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千里走单骑(1 / 2)

阑亭杳杳 月临春 4658 字 2天前

“你说什么?”虞归晚一双美眸渐渐沉寂下来,此时竟是说不出的冷静,她紧紧盯着雾隐,一字一顿道:“苏阑亭,到底出了何事?”

这是她头回这般大不敬,不称太子,反倒直呼其名。

好在雾隐也并未在意言语上的冒犯,恭敬垂下头回道:“月明传来的消息,殿下被困苍茫山,如今音讯全无。”

虞归晚微微垂下眸子,视线一寸寸下移,声音飘忽:“我阿兄呢?”

提及虞云清,雾隐心中一紧,硬着头皮道:“世子爷与殿下一道,被西厥人暗算,同困苍茫山中。”

虞归晚身子一晃,好在飞快稳住,闭了闭眸子,才伸出一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从头与我说一遍。”

原来,自从上回太子首战告捷后,接下来的大小战役皆如有神助,鲜少有败仗。

西厥人害怕自己真就这般被打回老家,竟派出西厥的三王爷濮阳峥,这位三王爷濮阳峥在西厥可算是大有来头。

西厥人历来信奉强者为尊,西皇室在传位上更是养蛊般的做法,上一任西厥皇帝总共二十多个儿子,这位三王爷极早便将兵权牢牢握在掌中,却无心皇位,反倒对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五弟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将他推上了西皇帝的位置。

一场皇位之争,活下来的王爷不过一掌之数,这位三王爷便是其中之一。

虽说并非一母同胞,可三王待皇帝和七王却是一片赤忱,当初七王殒命,这位三王便放下狠话,此生定要为阿弟报仇。

如今有了机会,濮阳峥当即领兵从西厥王庭出发,一路直捣西关城。

自他到了以后,对大这边的动静几乎说得上是了如指掌,太子这边竟是节节败退。

就在前日,以太子为首的人马难得小胜一场,却被诱入苍茫山,围困其中,至今了无音讯。

思及此,虞归晚鸦羽般的睫毛微颤,有些不解道:“既是如此,我阿兄怎会同他们在一起。”

她记得,阿兄的位置,乃是军师中郎将,按理说并不会随太子等人一道出城才对。

闻言,雾隐唇角紧绷,有些难言地低下头,忐忑道:“属下不知。”

虞归晚点点头,默了半晌,低声道:“此事可要通知圣上?”

雾隐抿唇:“女郎,事以密成,若是此事被宣扬出去,只怕...”

只怕京中人心浮动,太子储君之位不保,朝野上下动荡,亦或是....有心之人妄图做些什么。

虞归晚微微垂眸,只觉事情棘手到了极点,略一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让我想想。”

话音甫落,便见雾隐识趣隐去身形。

原处,虞归晚微微后退几步,直至脊背抵住冰凉的墙面,冷意顺着皮肤一路浸进骨子里。

她是镇国公府的嫡出女郎,每日遇见最大的烦恼,便是这件衣裳不好看,那个首饰比不过旁人。

再后来,便是操心崔砚是否心仪她,接着,这一切都被忽然闯进的太子苏阑亭打乱了脚步。

他宠着她顺着她,会混不吝地朝她撒娇,也会费尽心思讨她欢心。

可是现在,苏阑亭被困,阿兄随之一起没了消息,虞归晚心中慌乱急了,可她,需得有个谋划。

半晌,虞归晚缓缓抬眸,脚尖一转便朝满秋院走去,脚步愈发加快。

快!她要赶紧快起来了,苏阑亭和阿兄可还在等着她呢。

再度踏进满秋院,虞归晚甚至来不及同长平说话,径直奔向衡阳郡主所在的主桌。

衡阳郡主本在同崔王氏说这话,见状也撂了筷,扭头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虞归晚面色惨白,唇边扯出个极为难看的笑,轻声道:“阿母,我身子有些不适,还想先行回府。

衡阳郡主一怔,自家这小女儿向来便是个泼皮,何曾有这般孱弱的时候,当即便起身问道:“可是哪里不爽?”

一旁的崔王氏见了,也连忙起身,满面关切道:“且去后院,舅母这就命人唤府医来。”

虞归晚连忙摇摇头,伸手将崔王氏拦了,才道:“侄女无事,不过是...不过是常有的那事儿.....回去歇歇便好。”

闻言,崔王氏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衡阳郡主却是目光缓缓扫了虞归晚一眼,眸色一动,旋即便起身朝崔王氏告了辞,又命人去前院寻了虞山,便说要提前离席。

好在两家本就是姻亲,倒也不会为了这事生出嫌隙来。

谢过崔王氏相送的好意后,衡阳郡主便捏着虞归晚的手径直出了崔家,镇国公府的马车早早候在门口。

须臾,虞山也匆匆从崔家而出,连忙踏上马车,屁股还不沾坐垫便扭头问虞归晚道:“怎么不好了?”

方才他正陪崔慎喝着酒,忽然便有小厮上前来报,说是镇国公府家的女郎身子不适,要先行归家去,吓得他酒杯一放,连忙跑了出来。

虞归晚见虞山如此,心中又想起了正被困在苍茫山的虞云清,心中愁绪更浓,眸中险些便要落下泪来。

好在及时收住,只说待归家后再说。

马车缓缓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后院书房中,虞山静静坐在书案之后,听虞归晚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半晌之后,虞山才缓缓抬眸,将视线投向衡阳郡主。

不料衡阳郡主竟是看都未看他一眼,反倒扭头问虞归晚道:“香香,此事你作何打算。

虞归晚深深看了眼虞山同衡阳郡主,从椅子上站起身,郑重走至二人面前,猝不及防地跪了下去。

见状,虞山腾地一下便要起身,却被衡阳郡主一个眼神无声制止。

虞归晚轻轻抬起头,目光坚定道:“阿父,阿母,女儿不肖,自请去西关城。”

什么?虞山手一抖,一旁的茶盏不慎被扫落在地,应声碎成几瓣。

虞山却半点也顾不得,连忙皱起眉头急声问虞归晚道:“查查!那可是边城,你一介女子之身,这山高路远的,你叫阿父如何放心。”

说着,虞山皱起眉头,眼珠转了半晌,忽而定定道:“不若...阿父陪你同去。”

“胡闹!”衡阳郡主重重一拍桌,当即便不悦地望向虞山:“女儿年少不经事,你也糊涂了么?”

她幽幽回眸:“西关城是什么地方,若是你路上遇见什么危险,我同你阿父还要不要活了?”

衡阳郡主虽然向来端庄大气,可也?少有这般动怒的时候。

“那阿兄呢?”虞归晚微微抬眸,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惹得衡阳郡主一怔。

她目光从虞山二人身上缓缓扫过,再一次定定问道:“那阿兄呢?”

“女儿自可在京中锦衣玉食,可只要一想到阿兄正在千里之外受苦,甚至可能吃不饱穿不暖,就是再好的吃食,女儿也难以下咽。”

说罢,虞归晚眼中格外认真道:“阿母,女儿的武功您还不知道么?”

“只要女儿小心行事,定然不会有人伤到我。”

“更何况...雾隐。”她忽然轻声唤道。

雾隐当即恭敬出现在三人面前,垂首低眉,未得虞归晚的吩咐绝不多说一句话。

虞归晚轻轻抬眸,同衡阳郡主道:“这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雾隐。”

“阿母放心,女儿并不是独身一人前往西关城,请您相信女儿,定然会将阿兄平安带回来。”

见她说的这般笃定,衡阳郡主心中百味杂陈,终是轻轻一叹道:“你长大了。”

“既然你意已决,阿母也不拦你,只你千万记住,阿母和阿父,还在京中等你回来。”

一番话落,虞归晚轻轻垂下眸子,郑重其事地朝着虞山同衡阳郡主磕了一个头。

虞山轻轻背过身去,不叫旁人瞧见他眸中渐渐蓄起的泪花。

衡阳郡主哪儿还有不知道他的,也不戳穿,反倒软了声音同虞归晚道:“你今晚趁着夜色同雾隐一道出京去吧,明日我便会声称你身子不好,同我一起前往大慈悲寺静养。”

“女儿谢过母亲。”

黑夜降临,一轮圆月跃上枝头,镇国公府后门。

虞山从怀中掏出一个重重的荷包递给虞归晚道:“这其中装有银票和碎银子,你出门在外,少不了用银子的地方。”

“无论到了哪儿都要记住,吃饭、住店都要选最好的酒楼,万万不可短缺了自己。”

“你一人在外,尽量作男子打扮,遇上的麻烦能避则避,快去快回。”

说到后面,虞山一个大男人,竟是渐渐有了哭腔,仍是止不住叮嘱道:“银票和碎银子也别放在一处,多分几个地方放着,定要小心为上。”

衡阳郡主凝眸扫了眼天色,才伸手拽了拽虞山道:“行了!女儿不过是出门一趟,何苦这般哭哭啼啼,平白惹了晦气。”

说罢,衡阳郡主微微垂下眸子,温声道:“时辰不早了,你快走吧。”

虞归晚点点头,正要一跃而上,翻身上马,却听一旁传来清脆的女声道:“女郎!女郎等我!”

几人回眸一看,正是汀烟。

见状,虞归晚拧眉道:“汀烟,你来做什么。”

汀烟犹豫地望了眼衡阳郡主等人,下定决心道:“还请女郎开恩,叫奴婢同女郎一起去。”

她是衡阳郡主亲自为虞归晚挑的婢子,打从三四岁便同虞归晚待在一处,这么些年来从未分开过。

似是担心虞归晚不带着自己,汀烟心下一急,面上不自觉地便涌出花来:“女郎!女郎放心,汀烟定不会给您惹事的。”

“您这一路,怎么能少了汀烟照顾,我...烟连番保证,到最后竟是磕起头来。

虞归晚见状,当即便伸出手,拽着烟的手便上了马背,唇边浅笑道:“既是跟本公子一道去了,小娘子可莫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