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看着连甜向前微倾的身体,她在紧张。
他又心疼了。
唉,陈唐在心里深深地叹下一口气,她就要走了,还是让她心无旁骛,真像是度过一个完美假期,轻松地离开吧。
陈唐对连甜莞尔一笑,一副听到了不可思议之事的样子。
“你还不了解你安阿姨吗,得了这场病,她敏感了很多,我不过是在她生病时作息乱了一些。”
“至于抽烟,你不抽了还不许别人抽。有时工作累了,或者与客户相处的场合,还是离不开这玩意的。没什么特殊含义,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像你一样戒了。”
连甜直楞楞地看着陈唐,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陈唐往前探了下身,一脸无奈地轻轻地弹了她额头一下:“别瞎想了,什么事都没有。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他不会去送她,他在骗她。他好像一直在骗她,善意的,没那么善意的。
他怕自己经受不了亲眼看着她离开的场面,怕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他早想好,到时找个理由,说自己临时有事就不去了。
陈唐在心里这样做着打算时,连甜道:“陈唐,无论过去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都希望你好,你知道的吧?”
陈唐对她一笑,这次不是演的:“知道。”
连甜的飞机是晚上七点的,距离七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是陈唐下班的时间。
今天还真是清闲,没有客户相约,没有突发事情需要处理。
陈唐也没主动约人,他懒怠,他麻木,没有精力去安排能让自己忙起来的事。
他坐在办公室里,转着椅子,看向落地窗外。
半个小时前,他给连甜发了消息,告诉她他过不去了,他有事。
她没一会儿回了他:你忙,有朋友来送我的。
夕阳刺了陈唐的眼,他把目光又投到这条消息上,好像能看出什么花来。
相送的朋友里是不是有许念凡,虽这与他已没什么关系,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这么想了一下。
陈唐决定不再思考连甜离开的事,他要把自己抽离出来。
他拉开抽屉想要找一些旧文档,看看那些陈年的项目有没有可以啃下来的。
只有这些困难的有挑战性的工作才能让他集中精神,不再去想其它。
巧的是,他忘记了,他把连甜的那个旧手机也放在了这个不常打开的抽屉里。
手机已关机,陈唐看着黑压压的屏幕,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他连忙又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但手机因为太久处在无电关机的状态,再加上这本就是一个用旧的手机,无论陈唐怎么折腾,都始终充不进去电。
陈唐像一个失去安抚陪伴作用的玩具的孩子,不顾现实不理常识,只一个劲的,固执且无用地重复着充电的动作。
直到他又开始手抖,办公室没有开灯,陈唐觉得他的天黑了下来。
窒息、绝望、痛苦,一切负面的情绪全都朝他袭来。
他心底的怪物不再强势不再凶戾,而是瑟瑟发抖,哀鸣求饶,彻底臣服。
陈唐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他这一次靠他自己闯不过去了。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他根本就接受不了,他的余生中没有连甜,他会活不下去的。
一瞬间,眼亮心明。
他一路赶路,一直在看着时间、算着时间,不能确定能否赶上。
到了机场,又是一路狂奔。他长成这样,再加上一双大长腿,奔跑起来非常惹眼。
经过的所有人都朝他看去,直至正跟连甜挥手告别的孙家欣与许念凡,也被陈唐弄出的动静吸引,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到了气喘吁吁的陈唐。
陈唐看到了连甜,但只是一个背影几许衣角,她消失在了检票通道。他还是晚了一步。
陈唐弓着身子,平复着呼吸。
许念凡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忽然冲对方笑了一下。许念凡微微一愣,不知道陈唐是什么意思。
陈唐知道,许念凡永远都不会再成为他的对手,许念凡与连甜从这一刻起,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因为,他已下定决心,他要再次去追求连甜,追到天涯海角,追到地老天荒,无论她怎么打他骂他厌弃他,他都会像乞食的永远愚忠的狗一样,卑微臣服地乞求她,缠着她。
无论她最后是否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都只管去做,用一生。不问结果。
许念凡做不到他这样,这世上谁也做不到他这样,没有人会像他如此深刻、偏执地爱着连甜。
少年曾在心里装了一个人,后因不自知,因傲气、因偏见,欠下了亏欠,从此那个人就刻在了他的心上,连着筋溶于血,再也拔除不掉。
上了飞机的连甜,根本不知道机场里还有这一幕,她关了手机,把这几天一直在看的一本书拿了出来,打算在回去前在飞机上看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