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甜未来两天都没有课,她做完这一切后,拿出药瓶倒出药来,认真地把药吃了。
然后拉上窗帘,开上一盏床头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准备睡了。
自从她与许念凡被迫分手开始,她就又开始每天服药了。
再后来,她在无法挣脱的困境中,只得抓住陈唐递过来的唯一的绳子。先不管陈唐描绘的前景会不会实现,但至少这点希望,让她积极面对自己的病情,按时吃药,一丝摆烂与放弃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连甜也不知道是因为积极治疗,才让她在半年后,思路开始清明,还是与陈唐纠缠的这半年让她厌烦,起了反制之心?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要再被动下去,她要为了自己为了未来,赌一把拼一把。
她从来不是温室的花朵,出生在那样的家庭,缺爹少妈,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奶奶护着,她早就死过不知几回了。
所以,她算是命大吧,在她爹与连家亮,恶犬一般的环伺下,她毫发无损;在被埋在偏僻后山时,因为正巧赶上有众多村民上山与工作人员争吵,所以救援队才最先来挖了,明确知晓了很多人的这块区域,她因此得救。
她还是有些运气与福气的吧,希望这次还能被老天眷顾,虽然身陷困境,但总能绝处逢生。连甜这样想着,慢慢地睡了过去。
陈唐在回国的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后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就到了。
他一下飞机,行程就被安排满了,因为特意空出来的六天,后面再没有多少私人休息的时间,他整个人处在一种连轴转的状态。
在看不见连甜的日子里,他会看她的照片与视频,一些是他让人在学校拍的,还有一部分是陈唐趁连甜不注意,在半山别墅里拍的。
都是她日常的样子,看书时的样子,睡着时的样子,甚至是望着窗外发呆的样子………………
但这些东西都差点意思,都只承载着他单方面的爱意与相思,没有互动与回报。
所以,陈唐身边是从来不离连甜那部旧手机的,只有那里才能看到、感受到,她曾经对他付出的那份毫无保留的炽烈真心。
他每天都按时给手机充电,最近在想,要不要把整个数据都倒到一部新手机里,他怕这个手机过旧,会在某一天忽然坏掉。
看这种东西是一种瘾,两三天不见,陈唐就想得慌。
这天,在他忙够了终于可以有一些自己的时间时,他又拿起了这部手机。
上面有一些没读过的信息,一般都是垃圾短信,但今天,陈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注,给连甜发了不止一条的消息。
陈唐点进“张医生”,从前天开始,这位张医生就给连甜发消息,昨天与今天也有,一眼望去有好几条。
陈唐蹙着眉头,一条条翻看,看着看着脸上变了颜色。
张医生一直在过问着同一件事情:
“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再去找心理医生聊聊?你这种没有器质性病变的严重失眠,大多是由精神障碍造成的,比起吃药,心理疗愈也不可缺。
“以前你说,想要尽量不用药,我虽然当时没反驳你,但并不完全同意你的决定,生了病在我们医生眼里只有积极治疗这一条路可以走。”
“最近有没有睡着,每天睡多少小时,能达到四个小时吗?”
“连甜,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你不回答,我就也不再找你,我在想如果你没有屏蔽拉黑我,那就是有在看,哪怕不回我消息,我希望我的问候可以给你带去一丝力量。”
“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你,哪怕只是回我一个句号,我也知道你没事,你还好。”
陈唐看到这里没有了,这是最后一条消息。
他拿着手机一动不动,眼睛里瞳孔震着,一股寒意从头浇到脚。
事关连甜,他虽然关心则乱,稍慢了一些才把这些信息消化掉,但还是能想明白过来张医生在说什么,在连甜身上发生过或者说正在发生着什么。
此时陈唐在出差,他点开这部手机时,正前往套房里的迷你吧台,准备给自己调一杯安眠的轻口酒。
但这一刻,陈唐忽然有些站不住,他慢慢地走进另一间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动作迟钝又笨重,完全没有了一贯地雷厉风行。
看得出来,连甜之前就与这位张医生进行过这方面的沟通,但连甜不回他,且还把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全删了。
她那时是在逃避病情,拒绝治疗吗?
而现在,张医生不知为何又想起她这个病患来,鼓起勇气开始过问她的病情,并对她进行鼓励。
无论这个张医生对连甜是否有别的想法,都不能否认他是个好医生。
可连甜已经弃用这号,她看不到这些问候的。她现在还病着吗?还在失眠吗?
陈唐发现对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在那个半山别墅里度过的每一个夜晚,他们都是相拥而眠,睡在一起的,但他竟然不知道她的睡眠情况。
忽然,一些更早的过往记忆钻入他的脑中。
他记得,她遭遇滑坡被救后,因为她的开诚布公,他们解开了最初的误会,和好如初后,她睡在他身旁总是会在半夜惊醒。
当时只觉得是暂时性的被埋的后遗症,没想到竟已那样严重了吗,需要心理医生介入,需要吃药的程度了吗。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段时间,她会快速地瘦下去,无论他怎么找营养师,怎么强制她休假,她都再也长不回原来的体重。
他还注意到,那段时间她眼睛被趁得大大的,抠抠的,眼下还总有青筋,原来不光是因为她瘦,是失眠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