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2 / 2)

岳宁回头,乔君贤拿着相机走过来:“出去?”

岳宁举了手里的信:“给长辈寄信,告诉他我要去港城了。你呢?”

“从窗口看见有晚霞,想再去拍几张照片。”

岳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红霞染了半边天,夕阳下的鼓楼,有着恢弘和沧桑交织的美,鼓楼不远处,古塔屹立。

“一起去散步?”乔君贤问她。

上辈子来这里,这座古都充斥着仿唐建筑,夜幕降临,华光璀璨,游人如织,在喧嚣和繁华中,自己感叹,若是返璞归真,只余古迹,该多好?

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岳宁点头:“好啊!”

岳宁跑去把信投递了,跟乔君贤一起往鼓楼走去。

乔君贤找角度对准鼓楼拍照:“我爷爷让我要回来走走,看着这鼓楼我可以想象盛唐的长安是何等繁华?”

“嗯?钟鼓楼是明代洪武年间修建的,是明清风格。”岳宁顺口说。

“啊?”乔君贤很尴尬,“原来是这样。

岳宁出口就懊悔了,这方面如果没有刻意去了解,又有多少人能知道呢?

“如果没有刻意研究过,一般人不知道汉唐和明清建筑的区别很正常。”岳宁问。

“你不是长在山村里都知道吗?他们都说内地的孩子这些年都没好好读书,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乔君贤说出了他的疑惑,她会做菜那是有传承,但是她在商业机会上也懂那么多,实在让他想不明白。

“我刚才不是去寄信吗?就是那个长辈教我的,他是来小杨沟改的知识分子,刚好和我们父女俩住一起,建筑是他的家学渊源,他大女儿很喜欢建筑,和妻儿分离,他有时候把我当成她女儿,会说很多建筑上的东西,听着听着就懂了。”岳宁仰

头,“你看明清建筑和汉唐建筑最大的区别就是斗拱…………”

“原来是这样。”乔君贤说,“岳小姐,你站那里我给你拍张照片?”

“好啊!”岳宁去找位子,找了一个斜对角,“这里可以吗?”

“可以。”乔君贤举起相机对着她拍。

拍过照两人走到前面,乔君贤有些不确定地问:“这佛寺是唐代,这座塔我记得是玄奘法师为供奉从天竺带回的佛像、舍利和佛经所建?”

“是啊!港城还教这个吗?”

乔君贤摇头:“我自己找资料看的。殖民地吗?历来重英轻中,很少关于中国的内容。

乔君贤兴致勃勃地拍照,岳宁仰望古塔,层层而上,长着青绿的植物,佛寺巍峨,青砖斑驳,佛寺与古塔在绚烂的晚霞映衬中,竟有些孤寂与颓败。

咔嚓一声乔君贤对着她按下了快门,他走过来把相机塞在她手里:“岳小姐,帮我也拍两张?”

岳宁从没接触过这种传统相机:“我不会啊!”

“没事,我已经调好了,你从这里看……………”乔君贤跟岳宁说,“看到了没,你就看清楚人在这个框里,然后按下快门。”

“好。”

岳宁被他带到指定位置,乔君贤走了过去,他说:“可以了。”

岳宁镜头对准了他,她发现这个角度,背景是苏联式样的大厦,这个角度光线有些亮,感觉不太搭调。

“乔先生,我觉得那个位置更好。”岳宁指了他边上,“背景干净,而且光线交错,夕阳晚霞层次更加分明。”

乔君贤跑过来,根据她指的地方看去:“这个地方是好看,但是胶卷要充分的光线才能发生化学反应,如果曝光不够会产生颗粒感。”

“这样啊?”

“不过,你说得对,这边取景更好。也不难,我教你。”乔君贤仔细跟她讲,“试试?”

“我试试?”

岳宁按照他说的,曝光了两次,拍了照片。又怕自己拍不好,让乔君贤回到原来的位置,给他拍了照片。

乔君贤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往回吧?马上天黑了。”

走几步,乔君贤举起相机对着一栋有年代的建筑:“岳宁,你说哪个角度好?”

岳宁来回走了几步:“这里,这棵树和后面的建筑和天空,你觉得呢?”

“这个角度很不错,现在我们要调光圈......”

岳宁听他说,他这是在教她,人家热情地教,她只能跟着学,她向右拨动问:“这样?”

“对,拍!”岳宁按下了快门。

“入门其实不难吧?”乔君贤问她。

岳宁这才恍然,他是在教她拍照,她点头:“好像是不太难。不过你教我拍照,那我能教你什么?教你做饭吗?”

“好啊!教我用海鱼做拆鱼羹?我在美国用罗非鱼做过,很腥。我以为一定要用鳙鱼或者鲢鱼,而且配料也不对,看了你做的,原来可以用其他鱼。”

“罗非鱼?”岳宁当然知道罗非鱼,不过她总归得装不懂吧?

“这里没有吧?就是一种淡水鱼。口感有点像鲫鱼,没有小刺,我以为方便了,实际......太腥了。我吃完,那个味道在喉咙口盘了三天。’

岳宁被乔君贤的表情逗笑了:“难吃你还吃啊?不能倒掉?"

乔君贤好似了悟,又笑出声:“你非要提醒我?让我知道,我很笨?”

岳宁想起乔君贤当时吃巧妹婶的洋芋饼饼的样子,她摇头:“不不不,这不是笨,这是好习惯。我是饿过的,舍不得浪费。你在富贵窝里长大,还能这样,真的很好。”

突然被她表情严肃地表扬,乔君贤有些不适应:“是吗?”

有点冷场?岳宁记起美国只有华超才有活鱼活虾,她问:“对了,那鱼是活的还是死的?”

“美国超市里的鱼全是死的。”

果然!岳宁说:“大约是死的鱼所以格外腥吧?还有鲫鱼实际上比花鲢、白鲢肉质更加细嫩,甚至带着点甜。让我用鲤鱼做,我也去不掉那股子土腥味。”

太阳下山,天色渐渐暗,路灯下行人匆匆,一辆辆自行车穿梭而过。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港城的一些人和事,两人之间都认识的也就岳宝华,就聊起岳宝华,从不说自己和乔启明是好友,乔家却是拿着好朋友的态度对他。就连乔君贤对宝华楼都知道得很详细。

“昨天你说那个丁胜强,我听下来他不仅仅是要靠着我爷爷的名头开店,感觉好像他跟我爷爷有仇似的?”

“华叔的手艺好,澳城有个迭码仔,选码仔实际上是赌场的中介,甚至可以说是赌场的合伙人………………”乔君贤生怕岳宁不懂外头的这些弯弯绕绕,先解释了一遍。

“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还恨我爷爷?”

“我们出发的时候,我听说他把你爷爷的三徒弟连带徒孙都挖了过去。你爷爷年纪大了,剩下的两个徒弟和几个徒孙恐怕难以支撑宝华楼。你爷爷的意思也是把你找回来之后,要是宝华楼开不下去就不开了。不过,我想他见到了你,斗志又起来

了吧?"

挖整个团队,岳宁也无话可说,人往高处走吗?大家各凭本事吃饭,但是跌码仔是干这行的?她问:“你刚才说丁胜强的靠山是迭码仔,是道上的,我是不是真拿他没办法?”

岳宁上辈子生活的时代,港城除了服务员凶巴巴已经成了特色外,其他真没什么不安全的因素。但是从早期港片中还是能知道港城曾经样子。

“港城确实乱,但是你也没必要太过于担心,我们家从抗战年代就去港城,做航运生意的,多少都得有点背景,我爷爷亲口承认和华叔关系密切,不会有人动黑手,但是不排除会做一些小动作。”乔君贤无奈笑:“华叔有时候过于谨小慎微了。”

“怎么说?”

“很多人跟我爷爷见一面,拍张照就恨不能让全港知道,华叔跟我爷爷相识几十年,他除了这次为了找你回来,从未请我爷爷办过什么。”

“边界感吧?”岳宁说。

“什么?”

“就是人和人之间保持适度的距离。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样才能长久。”

这一点他们祖孙很像,莫伯伯回上海后,刚开始给她汇了钱和布票、粮票,这个年代谁家宽裕?莫伯伯家里也一家四口人等着吃喝呢!她退回了钱和票,写信给莫伯伯,请他给自己寄一些高考的学习资料就可以了。

“也是。”乔君贤问,“问胜华楼问得这么详细,回港后,打算帮你爷爷一起对付丁胜强?"

“一只跳在脚背上的癞蛤蟆,挺恶心,总归要收拾一下,让他老实点。”岳宁微微挑眉,笑了一声,走进宾馆。

乔君贤第一次听到这个癞蛤蟆说辞:“岳宁,你可真的太有趣了。”

他觉得这就好笑了?岳宁问:“不是?大哥,你就没听过一句话“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没有。”乔君贤诚实地回答。

好吧!岳宁也忍不住笑,两人说笑着往楼上走。

过道上岳宝华步履匆匆,面色凝重,甚至没有发现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