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聆愣了瞬,看到他眼底的笑意,轻触自己的唇瓣。
“......总搞偷袭,不讲武德。”
墨烛捧住她的脸,凑上前来轻吻她的额头,一下下轻啄,声音很轻也很柔。
“因为喜欢,太喜欢了。”
他并未深入这个吻,虞知聆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仰头问他:“到底是喜欢还是爱?”
“师尊觉得呢?”
师尊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你这像极了渣男语录。”
墨烛又笑起来,小鸡啄米般亲她的唇,声音格外喑哑:“腾蛇的逆鳞,只会赠给决定相伴终生的爱人。”
是爱人,不是喜欢的人。
虞知聆的脸又成功地红了起来,躲开他的唇,支支吾吾说道:“吃饭,菜凉了。”
“我都说了自己的心意,师尊呢?”墨烛扣住她的腰,将正要端碗跑路的师尊拉了回来,“好不公平,师尊不爱我?”
虞知聆埋头干饭,从未觉得大米饭如此香过。
墨烛哼哼唧唧:“爱不爱?”
“别说话,食不言不语你不知道吗?”
“爱不爱嘛。”
“别说话了!”
墨烛搂住她的腰,靠在她肩头蛊惑:“我对师尊这么好,师尊心里有别人?”
虞知聆一巴掌捂住他的嘴:“闭嘴,吃饭。
墨烛眼尾弯起,笑意明显,哪还有方才的半分难过?
他知道的,她脸红了。
所以他都清楚。
吃完饭他去洗碗,虞知聆便躺在远离的竹榻,双手交叠在小腹,她这会儿思绪异常安静,听到院里????的声音。
直到身侧坐了一人。
虞知聆挪了挪身子,往里侧躺去,将外侧的地方让给墨烛,清淡的沉香沿着鼻翼飘来,他靠坐在榻边。
“师尊,我为您打个亭子吧?”
“嗯哼?”虞知聆仰起头,挠挠小徒弟的腰:“为什么?”
“风大,以后冬天落雪了怎么办?"
“三师兄打这处软榻的时候,已经下了阵法了,它自动隔风隔雨,也能挡雪的,不过你要是愿意打,我自然也愿意。”
墨烛低头看她:“以后我们可以在亭子里睡。”
虞知聆又一个巴掌打在他身上:“闭嘴!谁要跟你睡!”
也不是没睡过,他们已经同床共枕过。
墨烛也笑笑不说话。
直到一旁的虞知聆昏昏欲睡,她翻身搂住墨烛的腰,他身上的沉香让她安心,虞知聆嘀咕了声:“墨烛,我睡会儿......”
似乎朦胧中有人亲了亲她的唇。
“师尊,睡吧。”
***
蝉罗和宁蘅芜回了朝云峰。
她站在院外,轻声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宁蘅芜回头,冷声道:“滚。”
蝉罗脸色微白,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
“没说你。”宁蘅芜看向蝉罗身后:“说你呢,给我滚。”
蝉罗茫然眨了眨眼,听见身后轻佻的少年音。
“美人,你吃果子吗,我刚摘了许多呢。”
伏召穿得花枝招展,兴冲冲跑过去,将盘子端给宁蘅芜,被她白了一眼。
宁蘅芜很不耐烦:“别烦我行不行?”
伏召是个胆子大的,也是个脸皮厚的,又取出乾坤袋的其它果子:“那吃个这个,这个也好吃,很不错的。”
宁蘅芜没理她,冲蝉罗道:“你住在对面的院子,自己收拾一下。”
语罢,宁蘅芜推开自己的院门进去,将伏召关在门外。
伏召这才发现院里来了一人,他眯了眯眼,望向对面的蝉罗,眉梢微挑:“是你?”
蝉罗神色诧异:“你认识我?”
伏召收起果子,双手环胸:“前几天偷摸溜回了妖域,我见到他了。”
不用点出名字,蝉罗也知道他指的是谁,脸色瞬间便变了。
伏召看在眼里,懒洋洋说了句:“他过得风生水起呢,当上了妖王,不过似乎还念着你,这些年来并未娶妻。”
蝉罗嗤笑:“有何意义?”
你要回妖域?”
“
“我不回去,他不会来吗?”
伏召耸了耸肩:“会啊,墨烛在这里呢,他巴不得杀了墨烛吧,这位妖域不少大能都在寻找的......腾蛇皇子。”
蝉罗转身推开院门:“我等他来,赴死。
院门即将关上的那刻,伏扬声道:“蝉罗,魔界似乎也有动静了。
他与蝉罗对视,目光灼灼。
“或许很多年的事情会再次上演,你在颖山宗,或许不安全。”
蝉罗面无表情:“那你呢,太虚赤犀为何不走?”
“我舍不得美人,我走了,到时候妖王和魔尊联手对付颖山,美人怎么办?”
蝉罗笑了声,关上门。
院里传来她的声音。
“有的事情错过一次就够了,我愿意拿命偿还曾经犯过的错。”
***
“逐青。”
虞知聆面无表情,召回逐青剑。
宽袖被震得猎猎作响,她的神情淡漠,长剑回到她手中,剑身青光莹润,杀意凛然,血水滴落。
幽昼躺在地上,半身骨头被抽出了大半,白花花染了血,虞知聆一脚踩碎。
骨骼碎裂的声音让人胆颤,虞知聆冷漠看他,这幅苍白阴郁的皮相被抽了骨头,软成了一滩烂泥。
幽昼还在笑,仰头看她。
“虞知聆啊虞知聆,你怎么就能这么让本尊惊喜呢,若你是个魔修,本尊可以将一半魔界都给了你,奈何你偏偏??”
虞知聆漠然操控逐青在他身上捅了几剑,血窟窿爆发出喷射状的污血,落在她的脸上,那张清丽淡漠的脸上多了旁的颜色,突兀,肮脏。
她像是在泄愤,也像是在发泄,抽了一根根骨头,捅了他数不清的剑,将人戳成了个筛子,到最后眼看幽昼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虞知聆收回逐青剑。
她结印的时候像是神女,眉心花钿闪烁出微微青光,满头凌乱青丝在身后飞舞,头上的簪子尽头应当是颗鲛珠,可那鲛珠却生生破碎,无法再给她光亮。
细长的双手翻转,硕大的阵法在地底显露,逐渐囊括延展,金色的篆文流动,映衬出她冷淡的脸。
虞知聆垂眸看他,声音沉冷:“幽昼,下去向我师尊赔罪去吧。”
原先瘫在地上的幽昼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扑上前来。
“虞知聆,你知道吗,你想要护住的人,本尊偏要一个个杀干净。”
“你师尊,你师兄师姐,云祉和邬照檐,哦还有谁,柳归筝?哈哈哈哈哈你朋友还挺多啊,本尊偏要??”
幽昼烂成泥的手糊上虞知聆的手腕,污血染脏她的青衫,他凑上前来,血眸似厉鬼。
“一个一个,都杀干净。”
虞知聆目无情绪,斩断幽昼的手腕,勾唇冷然一笑:“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千千万万次。”
红光大亮,戾气爆发,阵法聚成,这是虞知聆花了几十年独创的阵法,绝对的诛魂杀阵,罡风会将人的魂魄切成碎屑,幽昼的神魂碎裂。
“虞知聆,你且看着......你且看着......”
虞知聆从始至终,漠然站在阵法之外,身上的血汨汨往外流,这身青衫破破烂烂,当阵法破碎,红光消失,她颓然跪倒在地。
喘息声沉重又磕绊,虞知聆茫然握紧手,看到一滴滴血花溅在泥地里,逐青剑嗡鸣哀嚎,主人与本命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柄剑如今与她一般虚弱,剑灵甚至在发抖。
腰间的玉牌一闪一闪,微弱的光断断续续,虞知聆望向玉牌。
玉牌灭了,过了一段时间却又亮了起来,似乎距离太远,她这边能接到玉牌,却总处于要断不断的状态。
虞知聆知道是谁打来的。
她仰头望向幽黑虚空,除了周遭盘旋的鬼火外,魔渊是没有光的,这里像是人间所传的十八层炼狱,只有想要吃人扒骨的魔。
玉牌响了好多次。
她一次也没有接。
虞知聆看到幽幽鬼火中浮现出来的一双双血眸,密密麻麻,魔魑的嘶吼声不绝于耳,她跟踉跄站起身,捡起爬上了裂痕的逐青剑。
长剑横亘,剑势如虹。
“师兄,师姐…………….我回不去了......"
这
玉牌,她实在不能接了。
数十万的魔魑,在她与幽昼大战了一月后,争先恐后朝她扑来,撕咬她的血肉,抓伤她的脸,脖颈,胳膊和腰身脊背,血快要流尽。
剑修,可以战死,但不能等死。
她知道绝无生机,可在死之前,也必须要放手一搏,直到她彻底没了还击的力气,直到她不得不接受自己死亡的命运。
虞知聆躺在地上,深可见骨的血窟窿流了满地的血,眼前视线模糊,濯玉仙尊虞知聆,三岁入明心道,此后修行一帆风顺,大道坦荡,横行中州。
她第一次体会到濒死的感觉。
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只有……………
冷,和不舍得。
虞知聆以为,这些魔魑会活撕了她,左右她现在已经痛到麻木,那么趁现在杀了她,似乎也算是个好的结果。
模糊的视线中却并未倒映出那一双双血眸,耳畔似传来清脆的脚步声,有人在靠近她。
随后,那人蹲了下来。
虞知聆甚至睁不开眼,无论是谁,要救她还是要杀她,认识或不认识,她已经快死了,都无所谓了。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触碰上了她的额头,虞知聆在那时候感受到了何为撕心裂肺的疼。
神魂被生生扯出,她完整的魂体迅速被拆开,有人抓住她的一缕魂魄毫不留情往外抽,像是千万把利刃在识海里旋转,切割她的神魂,搅碎她的大脑,她没有力气,甚至连痛呼都喊不出来。
漫长的折磨下,她在最后,磕磕绊绊喊了声:“师兄…………师姐......”
有人在笑。
意识跌入黑暗之时,她听到那人说了话。
“现在,是我的师兄师姐了。”
虞知聆睁开了眼。
大梦一场。
墨烛在一旁喊她:“师尊,您怎么了?”
虞
知聆的额上尽是汗水,尚未反应过来,墨烛触碰她的侧脸,俯身与她额头相抵。
“不管梦到了什么,师尊,那都是梦,都过去了。
虞知聆闭上眼,抖着手盖住自己的眼,满脑子都是那句话:
??现在,是我的师兄师姐了。
虞知聆唇瓣颤抖,哽声道:“我知道她怎么替代我的了。”
墨烛微微撑起身体,安静看她,在等她的回答。
虞知聆说:“不是夺舍,墨烛,不是的。”
墨烛拂开她鬓边的发丝,“是什么?”
虞知聆拿开捂住眼睛的手,与墨烛对视,她回忆起被抽出魂魄之时的痛感,她清楚记得,她只被抽了一缕魂魄。
人有七魂六魄,如果是夺舍,需要将原主的所有魂魄全部抽出,然后占据这种空壳,这种夺舍术只需要搜魂便能查出来,中州的显魂镜也是用来探查魔族夺舍禁术的神器。
可她只被抽了一缕魂魄。
“我怀疑,幽昼有种禁术,抽出人的一缕魂魄,便能将另一个人变成这缕魂魄的主人,并且夺取记忆,七魂六魄中,有没有哪一缕魂魄存储了记忆?”
墨烛撑在她脸颊一侧的手悄然攥紧,呼吸沉重。
"......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