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2 / 2)

宁蘅芜声音沉闷:“她本就因用风霜斩碎了大半的经脉,现在强行调动灵力,身上经脉碎了三分之二,需得养上好久的伤,我们尽快启程回颖山宗吧,在南都恐生事端。”

虞知聆安静躺在榻上,从这次闭关出来,她便一直活力满满,好像每天都有要不完的乐趣,即使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能自娱自乐。

不过短短几日,先是挥出去了她半条命的风霜斩,这一次又拖着重伤的身体强行调动灵力逼退了十三位仙盟长老。

安静下来后,屋内气压低沉,几个人或站或坐,目光却都落在同一处。

燕山青低声道:“是我不好,我是大师兄,却没护好你们。

反而靠年纪最小的小五撑起了一切。

“大师兄,别多想,我们是一家人。宁蘅芜站起身,替虞知聆掖了掖被角,她走上前,努力牵出笑:“我们还活着,还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燕山青闷闷回应:“嗯。”

烛坐在榻边守着虞知聆,看到她苍白的脸,没办法压抑心底那点戾气。

如果......如果他可以更强大一些,她是不是也能轻松许多?

其实也怪他,是他不够强大。

头被人按住,温和的声音在头顶上方传来。

“墨烛,好好照顾你师尊,师伯们去处理一些事情。”

“三师伯。”墨烛叫住了要离开的相无雪,在他困惑的目光下开口:“搜魂搜到了什么,可否告诉弟子?”

相无雪:“......墨烛?"

墨烛神情冷淡:“掌门,师伯,弟子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你们没必要瞒着我。”

他顿了顿,看向身旁沉睡的虞知聆,神情无意识转柔,“我也可以保护师尊的,能为她做一些事情,我很愿意。”

对,就该这样,有些话说出口后,好像一直堵在心里的巨石忽然便没了。

他很不喜欢他们总拿他当个孩子,尤其是虞知聆。

明明………………他也可以为她做一些事情的。

虞知聆的手动了动,她似乎梦到了什么,柳眉微拧,平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去寻东西。

墨烛会意,急忙俯

经声哄她:“师尊,不怕,弟子在呢。”

虞知聆握住他的手,确认了身边有人后,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呼吸也逐渐规律。

燕山青蹙眉,与一旁的宁蘅芜和相无雪对视,朝他们两人点了点头。

看虞知聆这般依赖墨烛的样子,这段时间他应当将她照顾的很好,这孩子对她没有坏心,值得他们信任。

在他们三人并未注意到的地方,墨烛反手握住了虞知聆的手,他扣得很紧,明明神情很平静,好像他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师尊。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快到几乎震碎自己的耳膜。

想要握住她的手,紧紧的,一直握下去。

“好。”

山青答应了他,他拉开椅子,先行坐了下去,宁蘅芜和相无雪也找了空处坐下。

墨烛并未松开与虞知聆交握的手,只是坐直了身体,并未说话,俨然一副倾听的模样。

燕山青率先开口:“常循确实不是因为旧疾昏厥,就像我们猜的那样,是有人让他昏厥,整个南都便只有你一个妖修,钟离势必要来找你帮忙,只要你进入潋花墟,三瞳鳞便一定会苏醒。”

后续的事情他们也都知晓,虞知聆不可能丢下墨烛不管,她会进入潋花墟。

斩杀三瞳蟒会让她虚弱,以虚弱的身体硬刚后来的八仞杀阵,要么破阵失败身死道陨,要么她挥出第二次风霜斩,为自己留下致命的伤。

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她来的。

墨烛的手在抖,呼吸不稳,他清楚意识到自己的杀意在爆发。

燕山青接着道:“常循的记忆中,是在他照旧巡城的时候,在南都的一处街角被一人蛊惑,那人为他种下了魔种,他回到房中便陷入了昏厥,而那魔种会让他昏迷不醒,表面是昏厥,实际上魔种会在七日后爆发,让他身死,届时便是要搜魂也无

用了。”

但庆幸,宁蘅芜搜魂的决定下得很快,在第六日便搜了他的魂,察觉到了他识海内的魔种。

宁蘅芜拔除了常循识海里的魔种,虽搜了他的魂,但也救了他一命。

墨烛知道燕山青想说的重点还没到。

下一刻,他的声音忽然冷下,周身的罡风震碎了桌上的茶盏。

燕山青几乎咬牙切齿:“那魔修......就是当年出现在三危山的魔修,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他挥了挥手,虚空中浮现出光幕,墨烛看过去,那是宁蘅芜从常循的神魂中搜出来的记忆。

常循看到的人隐在浓重的黑雾中,戴了身格外惹眼的兜帽,只露出苍白瘦削的下颌,薄唇微弯,懒洋洋开口。

“小公子,我等你好久了。”

声音冰冷,让人听之发寒。

画面戛然而止,接着常循便被掩盖了这段记忆,茫然回了自己的住处,然后陷入了昏厥。

光幕被收起。

燕山青、相无雪、宁蘅芜三人的脸上皆是杀意。

燕山青长呼口气,咬牙道:“这人便是当年出现在三危山的魔修,当年三危山先是出现八仞杀阵,在我师尊用出第二次风霜斩重伤之时,他在这时候跳出来逼我师尊用出第三次风霜斩,随后,中州再无拂春仙尊。”

燕山青顿住,看了眼一旁的宁蘅芜。

宁蘅芜深吸口气,努力平稳声音,接话道:“后续我们便怀疑过,八仞杀阵和那魔修的出现,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师尊去的?”

毕竟三危山只是个寻常的村庄,普通到,中州有无数个这样的村庄。

但三危山有一点特殊。

当时的拂春仙尊就在那附近除邪,如果出事情,最快赶过去的一定是拂春仙尊。

而三危山地方偏僻,离三宗四家中最近的李家也起码需要三日,离颖山宗更是需要七日的时间,除了一个仙盟长老殿较近之外,根本等不来有用的支援。

但长老殿十三位长老,从不出面除邪。

相无雪道:“所以,如果三危山出事,我师尊孤立无援,只有她自己一人,用明心道致命的破绽除去当时的中州第一,谁看了不说一句着实高明?”

当拂春为破八仞杀阵用出第一次风霜斩,或许就已经入局了。

而如今,当年的事情再一次上演。

七十年前的中州只有两人修明心道,这种至善至纯的道法需要心神的极致澄澈,燕山青他们无一人修得了,只有虞知聆三岁便能入明心道。

魂魄至善至纯,毫无杂念,所以能燃心神之力。

心道助拂春登顶中州第一,也助虞知聆百岁大乘。

明心道至法风霜斩,在中州千万年的历史中,曾多次力挽狂澜创造奇迹。

墨烛声音在抖:“所以,那魔修七十年前用这招除去拂春仙尊,七十年后,也想用同样的招式除去我师尊?”

“是。”

一模一样的招式,除去师徒两人。

墨烛抬眸,问道:“他还会再逼我师尊用出第三次风霜斩?”

“......或许。”

其实他们都明白,是一定。

虞知聆一旦养好身体,她仍旧是大乘满境,或许不日便能渡劫,靠武力几乎无人能打得过她,若那魔修可以靠修为单杀她,又怎会兜兜转转绕这么大一圈?

他杀不了虞知聆和拂春,便只能转而用明心道致命的破绽来杀了她们。

很阴险,但是又很有用。

墨烛垂下眼,长久沉默。

屋内所有人沉默,院里的雨势很大,噼里啪啦打在轩窗和露台上。

许久后,墨烛忽然开口:“不会的。”

燕山青一愣:“什么不会?”

墨烛抬眸,沉声道:“我不会让我师尊再挥出第三次风霜斩,从今以后,我不会离她一步远,她去哪里我去哪里。”

“只要我活着,我不会让她用出第三次风霜斩。”

燕山青几人没说话,或许是觉得墨烛的话太过孩子气。

这尘世间,有谁能寸步不离跟着另一个人?

几人坐了一会儿,最终叹气。

燕山青起身,道:“墨烛,师伯们先去忙事情,这件事得通知云祉和照檐,等你师尊醒来,我们这几日便启程回颖山宗。”

“好。”

屋内转眼间只剩下墨烛和虞知聆。

他坐在榻边,目光紧紧盯着她看,一寸也不想挪开视线。

为什么要除去拂春和濯玉?

他其实心里有猜测,或许,燕山青他们也想到了,所以才去找云祉和邬照檐。

为了四杀境,准确来说,是为了四杀境里的魔渊。

除去中州两位大能,趁中州无人,再找机会除去另外两位只是大乘初境的仙尊便容易许多。

至此,三位仙尊死去,四杀境动荡也无人再去镇压,那么四杀碑碎裂是迟早的事情。

魔族再次回到中州。

而且,方才见到的那魔修......

墨烛薄唇紧抿,与虞知聆交握的手无意识用力,漆黑的瞳仁扩散成暗金色的竖瞳,侧脸上缓缓爬上细密的墨色鳞片,周身的杀意强烈到无法控制。

他死也忘不了。

他死都忘不了。

“唔......墨烛?"

微弱的嘤咛声响起。

墨烛忽然回神,对上虞知聆半睁开的眼睛。

他反应过来,慌乱一瞬间涌上心头,连忙松了力道。

他单膝跪在榻边,一手拂开她鬓边凌乱的发,一手握住她的手,将侧脸贴在她的掌心。

“师尊,师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握疼你了吗?”

虞知聆没办法全部睁开眼,脑子糊糊涂涂,只能半睁着眼,视野有些模糊,但她可以感受到掌心上滴落的滚烫水珠,沿着她的手掌下滑到手腕,又流进她的衣袖内。

她哑着嗓子,声音很弱:“墨烛,别哭。”

墨烛

愣住,茫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

虞知聆艰难启唇,道:“小崽子......过来,让师尊抱抱,别哭了......”

她不过就是昏迷,小崽子哭什么?

可能没安全感,作为家长,要在这时候给孩子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拥抱。

她艰难抬起手,声音很低很低:“你过来......让我抱抱呀………………”

她说话仍旧无意识带了撒娇的口吻,墨烛的喉结滚动,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给了她回应。

他俯身,双臂穿过她的脊背,将她搂进怀里。

她是珍宝,他捧在手心也怕她摔了,只能再轻一点,更轻一点。

他闻到她的气息,往日的橙花香中夹杂了一点药香

墨烛埋进她的颈窝,小心翼翼细嗅她的气息,眼泪落在她的锁骨处。

虞知聆很想睡,但还是强撑着安抚脆弱的小崽子。

“不怕不怕,师尊在呢。”

墨烛哽咽道:“师尊......”

他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如果他幼时的事情再一次上演,该怎么办?

就只有她了啊。

虞知聆被他半抱着,眼睛快要闭上了,但小崽子一直在哭,她躺也躺不好,抱也抱不稳。

她只能小心挪了挪身子,将身侧的大片位置空出来,迷迷糊糊道:“睡吧,师尊陪着你呢。”

最主要的是,让她睡吧。

尊她要困死了。

墨烛知道不应该的。

可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脱去了外衫,只着一身黑色中衣,躺在了她的身侧。

他没盖锦被,与她枕在同一个锦枕上,面对面看着她。

知聆彻底睡了过去,好像从未醒过一般,呼吸规律,长睫盖住眼睑。

他们中间空了一段距离,墨烛知道这是一道界限,他作为徒弟不可僭越。

他不该的。

他不能的。

但事实上,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上前了一步,卑劣地缩短了他们的距离。

他轻声唤:“师尊?”

虞知聆无意识回应。

烛是个男子,体温比她高上许多,虞知聆轻轻动了动,脑袋往他的怀里凑。

他就这么安静看着她,等着她,一步步挪到了他的怀里,伸出双臂揽住了他的腰身。

墨烛无法忽略自己狂跳的心,喉口干涩好连呼吸都难上许多,这根本不是寻常师徒应该有的界限,他分明已经跨过了这条线,若是此刻燕山青他们任何一个人进来,怕是得将他逐出虞知聆的师门。

1E......

他就是想这般做。

“师尊?”

"......4"

“您冷吗?”

“那可以再抱紧一些,弟子身上暖和。”

"......7. "

抱紧一些。

再紧一些。

虞知聆的鼻尖抵在他的锁骨处,双臂收紧,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他身上的体温滚烫,还夹杂小徒弟干净的气息,她喜欢得不得了。

墨烛也卑劣地揽住了她的脊背,将她连人带被抱进怀里,他比她高上许多,下颌刚好抵在她的头顶。

她从头到脚,都在他的怀中。

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想更过分一些。

H......

一辈子都能躺在她身旁,日日夜夜都能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