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墨烛应了声,垂下眼,心里那种莫名不舒服的感觉又开始啃噬他的心脏,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戾气。
他说不明白这种情绪是因为什么,但却知道,他真的很不喜欢她总拿他当个孩子。
ftboog......
已经十七岁了。
是可以成家的年纪了。
墨烛别过头深呼吸,好像这样便能呼出自己心底那股说不出来的郁结。
虞知聆懒洋洋看黄昏,双脚一晃一晃,嘴里哼着小曲,这是属于师徒两人的时间,无人来打扰他们。
墨烛微微后仰,也随她一起靠在床栏,肩膀与她挨着,仰头和她一起看夕阳。
虞知聆忽然开口:“好看吗?”
墨烛:“什么?”
虞知聆指着已经被晕成一片红的天空道:“夕阳,晚霞。”
晚霞扫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也晕红了。
墨烛喉口微微干涩,喉结上下滚了滚,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最终闷闷应了句:“好看。”
夕阳好看,她也很好看。
虞知聆没心没肺笑笑:“我也觉得好看,你知道吗,一般前一天下过雨,第二天如果是晴天,还会特别容易出现彩虹。”
"......?"
“嗯......就是天虹啦,这里应该是这么称呼的。”
她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是在自言自语,但却还是被墨烛捕捉到。
她说“这里是这么称呼的”。
墨烛眉心微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虞知聆没察觉小徒弟悄悄溜号了,还在自言自语:“我以前没事就喜欢坐在窗户边看天,前一天星星多,那么第二天大概就是晴天;如果是晴天忽然起了大雾,那么过一会儿天气一定会转阴,等等等等,比如现在我们在傍晚看到了火烧云,那么
明天大概是个好天气。”
墨烛靠在她身侧,问她:“师尊为何知道?"
“看多了就找到规律了嘛,万物皆有律可循,你得有一双能发现自然美的眼睛。”虞知聆指指自己的眼睛,笑嘻嘻自吹自擂:“不是我吹,我懂的东西可不比你少。”
墨烛唇角弯起笑,故意逗她:“嗯,师尊知道什么?”
虞知聆神神秘秘道:“你知道为什么苹果会落下,而不是飘起来?”
“为什么?”
“因为万有引力。”
墨烛:“......”
虞知聆又问:“你知道为什么百姓都说瑞雪兆丰年吗?”
墨烛:“......不知。”
“因为雪覆盖在谷物上,防止热传导和空气对流,就可以起到保温作用了,那么农作物就不会被冻死。”
墨烛:“......”
虞知聆又拿起逐青剑,顺带拿过了烛的遇寒剑,拔出两柄剑来回摩擦,将剑举到他面前。
“你摸摸。”
墨?伸出手触碰了剑身。
虞知聆问:“感觉到什么?”
墨烛道:“热。”
虞知聆弯起眼眸,笑眯眯问:“知道为什么吗?”
“......弟子不知。”
知聆认真道:“这叫做热能,摩擦生热。”
虞
啊,她简直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小徒弟面无表情,虞知聆认为是自己渊博的知识打败了骄傲的男主,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你还年轻,再练练吧,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来问师尊,毕竟师尊简直是??”
虞知聆喟叹:“强得可怕。”
墨烛强撑起笑容:“嗯,师尊很厉害。”
厉害的师尊嘎嘣嘎嘣开始嗑瓜子。
墨烛耳畔尽是她嗑瓜子的声音,他面无表情靠在她身边,忽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她过去十年内真的是被夺舍了,那么真正的她去了哪里?
又为何,只是闭了个关,她便又变回来了?
墨烛在中州行走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和事要远多于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阅历,他非常确定,虞知聆说过的很多话他都没有听过,是从未听过。
她这人心眼子很大,准确来说是没什么心眼,不管对谁都没有提防的心,她自以为很正常的话,却完全没有想过,这些话落在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会不会变成另一种意思。
比如他。
虞
知聆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话让聪明的小徒弟联想到了多少东西,她哼着小曲,享受着这时候的悠闲时光。
在病床上躺太久,没事就喜欢琢磨这些东西,看看天,翻翻书,时间长了知道的东西就多了。
宁蘅芜推开院门进来的时候,便瞧见虞知聆懒洋洋躺在相无雪为她打的软榻上,身旁还坐了个少年郎。
墨烛闭眼打坐,一手端着个盘子。
而虞知聆因为身后没什么支撑的东西,颇为自觉拿自己的徒弟当垫背的,靠在他的身上嗑瓜子,瓜子皮还知道扔到墨烛端的盘子中。
*** : "......"
虞知聆听到声音回身看去。
“二师姐!”
她的眼睛一瞬间便亮了起来。
宁蘅芜心下一软,关上院门朝她走过来:“小五,今天休息好了吗?”
“嗯嗯!”虞知聆点点头,将手上的瓜子一把扔给墨烛,朝宁蘅芜伸出手。
墨烛:“......”
墨烛面无表情将她的瓜子收起来,装满瓜子皮的盘子放在桌上。
宁蘅芜来到软榻边,摸了摸虞知聆的脑袋,握住她的手:“身体怎么样?”
虞知聆笑笑:“贼好,一顿能吃十只烧鸡!”
“你就知道吃。”"
宁
蘅芜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将手上拎着的油纸袋放在软榻旁的小桌上。
从她进来的时候,虞知聆就闻到了烧鸡的味道。
她美滋滋坐好,正要伸手解开油纸袋,便被宁蘅芜给拦下。
“等等再吃,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虞知聆恍然大悟:“哦对,有大事!”
宁蘅芜脸色一变,以为她当真有什么大事,收起了闲散的心,问她:“小五,你身体不太好吗?”
虞知聆却一把将要站起来的墨烛拽了过来,他一时没有防备,被她重新拉了回来坐下。
在宁蘅芜严肃的目光下,她一脸认真。
“师姐,是我弟子有病。”
宁蘅芜眉心微拧:“墨烛吗,怎么了,他哪里受伤了吗?"
墨烛:“二师伯,不是这样??”
“有!他受伤了,很严重!”虞知聆一把打断他的话,加重语气强调,好让宁蘅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而宁蘅芜也不负所望,果然提起了心神,“怎么了?墨烛,手腕给我,师伯帮你把把脉。”
墨
烛刚要开口解释,一旁的虞知聆再次打断他的输出。
“不,他伤的是脑子。”
宁蘅芜:“?”
墨烛:“......”
墨烛
闭
眼
。
好
了,这个脸还是丢了。
宁蘅芜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小五,你什么意思啊?”
虞知聆简直不能再严肃了,眉心紧拧,语气沉重:“二师姐,当时我在潋花墟挥出风霜斩后好像是晕倒了,可能是砸他身上了,我估摸着或许我把他脑子砸坏了,从那天之后,他简直就是变了个人。”
"............"
宁蘅芜看了眼一脸认真的虞知聆,又看了眼她身边面无表情的墨烛。
“小五,你别闹。”
虞知聆道:“我没闹!他真的有病啊!”
宁蘅芜:“小五,我们还是先吃??”
“不,先看病!”虞知聆将墨烛推过去,捞起他的手腕递给宁蘅芜,“师姐,你先帮他看病,他病得太严重了。
已经严重ooc了,让她这个原著粉险些以为自己穿错了书,这还是《长秋》文里那个冷心冷清沉默寡言的酷哥吗,她拿的可是反派师尊的剧本啊,他怎么可能会对她这么好?
宁蘅芜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一脸无奈将指腹搭在墨烛的腕间。
虞知聆认真盯着他们两个,孩子在看病,她作为监护人必须时刻陪同。
一刻钟后,宁蘅芜收起了
手。
然后拉起了虞知聆的手腕。
虞知聆:“?”
虞知聆不解:“师姐,脑子有病的是他,你把墨烛的脉啊,把我的脉做什么?”
宁蘅芜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小五乖啊,师姐帮你看看伤。”
原来是复查,虞知聆立马认真,乖巧让她把脉。
又是一刻钟后,宁蘅芜收回手:“小五,师姐帮你开几副安神的药,你乖乖喝了啊。”
虞知聆皱眉:“我不用安神啊,我睡眠质量可好了。”
宁蘅芜捏捏她的脸,跟哄孩子一样放轻声音:“是师姐担心小五的身体,小五喝了药会睡得更好。”
原
来是这样,虞知聆笑弯了眼睛,抱住宁蘅芜的腰撒娇。
“谢谢师姐!”
宁
蘅芜强撑起笑,摸摸她的后脑勺,目光与墨烛对视。
她心下叹息,这孩子脾气倒是真好,被虞知聆这般折腾都不生气,她这个小师妹倒是收了个不错的徒弟。
天赋高,人勤奋,还能干。
是个好孩子啊。
不过虞知聆还没忘记正事,放开她的腰身从她的怀里退出来,仰起脑袋问她:“那师姐,墨烛的脑子伤得严重吗,你能治吗?”
宁蘅芜:“......小五,墨烛身体很健康,他毕竟是妖身,你即便是真砸他脑袋上了,他也不会有事的。”
虞知聆还是不放心:“师姐你再诊诊脉,他真的有病啊!”
他都病到认反派做师尊了,被她那么使唤都不生气,抱她背她哄她睡觉,他已经病到晚期了啊!
宁蘅芜一遍遍强调墨烛没病,虞知聆拽着她的袖子死活不让她走,两人在争执。
墨烛默默将桌上早已凉透的烧鸡拿去膳房热了遍,如果他没猜错,她今晚必定是不会放过这只鸡的。
最后宁蘅芜没办法,只能在虞知聆的强烈要求下,为墨烛留下一瓶“治病的丹药。”
虞知聆收起丹药,问道:“他吃了药就能病好吗?”
宁蘅芜点头:“嗯嗯。”
虞知聆终于放下心来。
夜色早已深厚,宁蘅芜站起身准备离开。
“小五,师姐便先回去了,噬心蛊的事情我听说了,我也不吵你,仙木芽你给我,我今晚回去研制出解药。”
虞知聆乖巧将仙木芽递过去,道:“师姐慢走。”
宁蘅芜收起木盒,神色严肃:“小五,师姐还需要你答应师姐一件事。”
虞知聆问:“什么事啊?”
宁蘅芜道:“这几日好好养伤,不要出这个院子,你身子还没好。”
端着热好的烧鸡回来的墨烛自然也听到了。
虞知聆听不懂的话,他能听懂。
他
抬眸看过去,黑沉沉的眼睛与宁蘅芜对视,看到她眸底尚未敛去的一抹晦涩。
虞知聆不加多想,点点头:“好,师姐放心吧,我会好好养伤的。”
宁
蘅芜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与烛对视的目光依旧森寒。
她道:“墨烛,明日好好照顾小五,一定一定不要让她出院子。”
墨烛薄唇微抿,沉默颔首。
他听出了宁蘅芜话里的意思。
宁蘅芜转身离开。
小院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虞知聆翻看着手上的丹药,拔开木塞闻了闻,只闻到清淡的雪莲香。
墨烛将小桌拖过来,热好的烧鸡摆在桌上,取出了之前放在乾坤袋的其余膳食和糕点。
他收拾好正准备唤她吃饭,转过头便看到她目不转睛看着他。
墨烛:......师尊?"
虞知聆将药递给他:“你先吃药。”
墨烛:"......”
墨烛点头:“好。”
其实宁蘅芜留的就是普通的安神药,他吃一颗就知道了。
虞知聆凑近了些,问他:“你脑子好点了没?”
墨烛:“......好多了。”
虞知聆点头:“不错,那加大剂量,明天吃两颗。”
墨烛:"......好。”
虞知聆摸摸他的头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心。”
“……..…好,师尊。”
他抬起眼眸,专注与她对视,即使知道她还是认为他有病,但看到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心,他清楚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扑通扑通,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