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们齐聚一堂。
比起五年前他们新婚的时候,斯宾塞伯爵的儿女们,艾丽西亚的两位表叔表姑,也都有了婚事,相继在1814年结了婚。
老斯宾塞夫人躺在床上,她脸色灰白,虽然长期被病痛折磨。但某种程度上,是自然老死的。
艾丽西亚俯在旁边,止不住地哭泣。那双绿色的眼眸,移下涣散地注视着她。
旁边的亲友安慰着,担心会出什么问题早产。
牧师在病床边祷告,每个人的痛哭中,这位跨越了世纪的老人合上了眼帘。
她离世了。葬礼的仪式后,葬入了布林顿的家族墓地。
威廉.卡文迪许始终地站在身旁,支持着他的妻子。
艾丽西亚承认道,她已经能逐渐面对死亡了。她说,这样的分别,以后只会更多。
她穿上了丧服,为她的亲人哀悼。
死亡与新生总是相继到来的,虽然很俗气,但事实往往就是这样。
自滑铁卢战役后,战争彻底结束。
国外的混乱,也于维也纳会议中,卡斯尔雷子爵提出的英法俄联盟,达成了未来几十年的和平而终结。
但国内的局势没半点好转。谷物法,粮价居高不下,数以万计的退役军人流入市场,找不到工作,工厂待遇恶劣,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压榨,乡村失地农民涌入城市,政府军费欠了大量债务,又没法像战时收双倍税率,可正常的情况就已经让
人民抱怨不止。选举权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北方工业城市甚至都没有相应的议会席位和选区。
显现出的不公,阶级之间的巨大鸿沟,工业革命下自由放任思想的流行,对制度改革的迫切需求,普选权的呼声与激进派的号召。
形形色色的交杂下,这个时代面临着剧变。
1817年,全国各地发起了多起阴谋,一个被称为“三色旗委员会”的组织,试图复刻二十多年前那场法国的暴力革命,攻占巴士底狱,筹划着在伦敦盖特监狱的起义,和郊外工人团体里应外合,推翻国王,议会和政府。
利物浦伯爵领导下的内阁,就此提出暂停人身保护令,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这意味着限制了英国公民的基本人身自由,违背了司法公正,保护令暂停下,政府有权对犯有叛国可能的人进行无限期关押,并拒绝法官的提审。
下议院对此进行投票决议,商讨是否通过这一项法案。漫长的宣读和裁决后,即使满是抗议与质疑,托利党仍以优势的票数通过。
这个国家的保守分子终是多数,更别说还有反对修正的一批坚持光荣革命传统的辉格党人。
人身保护令暂停到明年1月,给予了足够的时间镇.压逮捕叛乱分子。
卡文迪许在下议院的演讲中,厉声斥责,“这是一场谋杀。”不知不觉中,他逐渐从辉格党中的温和派倒向了激进的那一列,从政府愤而离职。
他们的长子,威廉?卡文迪许,就在这样动荡的背景中诞生。
他在产房外徘徊着,坐立不安,几乎想冲进去。他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最后的时候才被赶了出来。
卡文迪许对新奇事物很能接受,他找了皇家御用的医生,坚持备好产钳,他请医生仔仔细细用肥皂洗好手。
虽然对这些人们都不太看重,但他觉得要保持最基本的洁净。
还有经验丰富的助产士,有过生产的女性亲属。他把一切都准备就绪,但那一刻还是窒息,大脑一片空白的紧张无措。
他流汗,心跳得很快,他扶住额头,想到了一切可能。
上帝保佑她。
他祈祷,从来没有这么虔诚过。他听着门内的尖叫,纠结着脸哭泣。
终于,一小时后,一切顺利。
他冲了进去。
他看着她满脸大汗的模样,她的脸色到嘴唇煞白,金发包了起来。
他跪在床边,抓住她的手,拼命地吻着。他满脸泪水,“艾丽西亚,我想到了一万种可能......”
他胡言乱语着,她笑出了声。
婴儿的啼哭中,助产士把孩子抱了过来,送到了母亲的怀里。
卡文迪许指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襁褓里的孩子,浑身通红,皱巴巴的,正号啕大哭。他长的好丑。
“真不可思议,这个小东西。”他喃喃道。
他们多了新的身份,母亲和父亲。
出于本能,艾丽西亚很快地适应了这个角色,“所以,我们叫他威廉。”
“小名叫什么,威尔?噢,威利。”
她抬头看着他。他贴上她的脸颊,垂着眼睫。
“谢谢你,阿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