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他拍着身边的位置。
那微眯的眼睛,清冷生寒,如冰锥化成的芒,直刺人心。
林重影倒是识时务,慢慢地坐过去,讨好一笑,“大表哥......”
谢玄狠狠地将她抱在怀中,如同惩罚般紧紧地禁锢着她。
“我和端阳公主之间什么也不会发生。”
端阳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嫡出子嗣,今日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而是打探过他的行踪,一路跟到这里。
他不可能尚主,这一点他很确定。
林重影感觉自己像是被巨大的藤木缠绕着,半点也动弹不得。身体被控制的同时,心却是动得厉害。厉害到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她内心居然在窃喜。
还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
“大表哥,我快喘不上气了。”
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好像胸肺齐齐被挤压,呼吸确实有些急促。谁知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感觉自己被勒得更紧。
这人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谢玄!”她低声唤着,带着些许的不满。
谢玄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只觉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声音。长辈唤他玄儿,同僚唤他谢少师,便是有人意欲亲近些,也是唤他的字公令。
这声“谢玄”听在他耳中,唤醒他内心深处沉睡的欲兽。他仿佛能看到它由小及大,张着贪婪的嘴,露出锋利的獠牙,恨不得已在嘴边的美味吞吃入腹。
他也不好受,为了不折磨自己,他选择放开她。
马车稳稳当当地前行着,铺子伙计们的吆喝声,行人的喧闹声,如同虚化的背景。而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们彼此。
林重影得到自由,下意识想远离他。
为怕他再做什么,赶紧转移话题,问起那位延妃娘娘的事。
他回道:“延妃之母与萧彦之母是表姐妹,二人是表兄妹,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这也太狗血了吧!
难怪萧彦会谋逆。
好好的嫡子沦为庶皇子,心上人还被抢,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的亲爹,他确实应该发疯。
那个先帝真不是个东西。
先是不顾结发夫妻之情,一朝得志贬妻为妾。还好色重,强行纳自己儿子的心上人为妾,逼得自己的儿子谋反,却任由朝野上下将庚午兵变的错推到延妃头上,甚至还在死前下旨让延妃殉葬。
简直是太渣了!
“陛下让你和福王一起找萧庶人,你若是找到了,你会怎么做?”
那个老仆…………………
她心中隐有猜测,不知为何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天家的水太深,不是她能趟的。哪怕借着谢玄的势,她也不想扯进那样的麻烦之中。
“天子的家事,哪里轮得到我一个臣子干预。”谢玄握住她的手,大学将其包裹着,“你那个嬷嬷或许不是米嬷嬷。”
米嬷嬷的身契他早已拿到,身契所书来历倒是清楚,并无任何破绽。他派人顺着身契去查,却查到一丝不寻常。
未进林家之前,米嬷嬷是在另一户姓黄的人家当杂扫婆子。据那户人家的儿子说,米嬷嬷是生了传染人的重病才被赶出去的,理应早已不在人世。且听那户人家对米嬷嬷的描述,也与他所见之人不同。
一个暗人,顶替别人的身份潜伏在林家,到底是为什么?
他逡巡着眼前少女的脸,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她垂着眸子,脑海中除了原主的记忆,还有自己和米嬷嬷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从她睁眼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唯一能信的就是米嬷嬷。
而如今有人告诉她,米嬷嬷不是米嬷嬷,那会是谁?
无形之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深埋在不见天日的深渊中,咆哮着呐喊着,或是罪恶或是冤屈,却无人知晓。
马车一停,她思绪也跟着止住。
掀开车帘往外看,见是一处巷子。
“这是哪?”她问谢玄。
“这是医馆。”
她还以为只是个借口,没想到他真把她带到医馆来。
“大表哥,我先前都是装的。”
“我知道。”
知道还带她来。
林重影望着眼前没名没匾的宅子,一脸的疑惑。
寻常的医馆都有名字,而这间医馆却是什么字也没有,从外面看就是个民宅。走近一些,隐约闻到药味,这才确定是医馆无疑。
进到里面后,举目望去不见任何晾晒的草药,反倒是小桥流水,水中还有白羽鸭在悠闲地游来游去,十分的怡然宁静。
“大表哥,这大夫是什么人?”
“宫里退下来的老太医,他姓柳。’
原来是太医,还是老太医,难怪这么会享受。
林重影如是想着,上了那一拱的小桥。
谢玄落在她后面,眼中全是她的身影。当她回头望来时,那嫣然浅笑,娇而生媚,如春风化雨,点点滴滴全入了他的心。
他几步上前,与她并行,俊男美女恰似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桥的那边是一片竹林形成的天然屏风,屏风的后面才是屋子。屋前晒满草药,白须的老大夫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药和人,无比的和谐。
林重影指指他,小声问:“是他吗?”
谢玄略一颔首。
听到动静,柳太医闭着眼睛道:“今日不看诊。”
“是我。”谢玄说。
“我说过,你小子只要是死不了,就别来找我。”柳太医的眼睛掀起一条缝,等看到林重影后猛地睁开,“你小子竟然还带了个姑娘来!”
他几乎从椅子上蹦起,瞬间到了他们面前。
“是她看诊?”
谢玄点头,“她是我表姑家的表妹,先前在临安时找人看过,说是内里亏损厉害,需要慢慢调养。还请您老人家帮她看看,除去寻常调养外,可还有其它的法子?”
林重影自己知道,比起刚醒来时,她如今的气色不知好多少。
先前在临安时,一应饮食都是极好,还有陆氏吩咐厨房炖的燕窝。后来她被过继到父母膝下,母亲没少在补汤上费心思。
柳太医二话不说,直接给她把脉。
“你表姑倒是会养孩子,好好的孩子养成这样,她怎么不干脆把人给养死了。”
“您老人家误会了。”林重影连忙替母亲解释,“我原本是汉阳林氏的庶女,前些日子才被过继给母亲。
柳太医皱起眉头,似是在回想什么,“汉阳林氏?我记得以前在冯尚书家里见过一个小子,好像就是汉阳人氏,也姓林。”
林重影闻言,下意识去看谢玄。
当今的尚书不姓冯,她不知道柳太医口中的冯尚书是谁。
谢玄道:“您老人家记性真不错,您当年见到的人,应该是太学的学生林昴,正是她的亲生父亲。”
柳太医听到这话,再次打量林重影。
那老而精明的眼眯着,眼缝越眯越小,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道:“虚不受补,更不宜大补,平日里喝些寻常补气血的方子即可,唯有一点谨记。”
说完,他朝谢玄招手,示意谢玄更近一些。
林重影一看他这架势,心知他是有话要私下和谢玄说。正思忖着她的身体,难道有什么话不应该和她说时,便听到他掩耳盗铃像是对谢玄低语,实则并不小的声音。
“你小子要切记,圆房之后要节制,过几年再要子嗣。”
林重影下意识别过脸去,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谢玄深深地看她一眼,对柳太医道:“多谢老前辈,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