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练了几日字,等到十五这日,琴修好了。
比起?字,夏芙更喜欢练琴,?字需悬腕,费劲,几页下来胳膊酸胀?当,上了榻,还要被他摁,一整夜下来,她都快散架了。
于是今日,待程明显进屋,夏芙笑眯眯往琴案引,
“家主,我的琴修好了。”
程明显看着她松快的模样,并未过去,反而是在长案旁坐下。
换了一?宽阔又大气的新案,程明昱端坐在一侧,手肘?在桌案,身姿修长笔直,那一家之长的威严不知不?便显露出来。
“你字写成那样,真的不需要练吗?”那浓密的眼睫带着些许锐利,
夏芙小嘴微嘟,不情愿道,“家主,人各有所喜,我更喜欢?琴,府上总有教书先生,往后孩子的字也不是非要我来教。”
打着孩子的旗号让他教她?字,转眼又撂挑子。
这般糊弄他的,也就夏芙了。
程明显没气,也没笑,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桌案上敲打,“忘了自己说了什么?”
当然没忘。
夏芙两眼望天,踟蹰片刻,慢腾腾挪着身坐下来,撩眼望着他,
“练多久?练几页?”
程明显对上那?水汪汪的杏眼,真的要气死。
这种场面,他当然不陌生。
族中那些纨绔每每被强制背书或习字,也是这般,坐下来第一桩事先问背几行书写几页字,还没开始,已经盘算何时结束。
过去这种学生,先打他几板子。
但这是夏芙,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的主。
程明昱想先喝口茶压压火气,夏芙收到他示意,立即起身殷勤给他斟了一杯,待他执杯饮茶时,探头探脑问了一句,
“能少写几页么?”
程明显?得这口茶都咽不下去了。
“没门。”
夏芙腮囊都气鼓了,往琴案瞟了一眼,委屈道,“那还练琴吗?”
程明昱道,“琴不是上路子了么,白日练,晚上习字。”
夏芙不干,“《春江花月夜》我已经练得差不多了,我最近喜欢上《西江月》的谱子。”说完,直勾勾看着他,“家主教我。”
那?眼明明纯真无邪,可在程明显看来,就是一双狐狸眼,满肚子的坏主意。
他拿她没法子,让步道,“先习字,再练琴。”
夏芙乐了,扬声道,“好嘞。”开始研墨。
过去半个时辰练琴,半个时辰在床榻,今日又添了习字的活计………………待上榻便已快亥时了,过去程明显亥时二刻回房。
仅剩两刻多。
TAT......
程明显显然也意识到时辰有些紧,所以不等夏芙褪衣裳便一道上了榻。
黑漆漆的夜色里,二人各坐一端,夏芙背对着他悄悄在被褥下将中裤退下,余光往他的方向睃了一眼,他好像已经在等她了,夏芙立即躺下去。
不一会程明显过来了。
下意识又要去摁她的手,这回夏芙一缩,低声道,
“家主,我疼,您非要我练字,还要我......我承受不住...”说到最后,已微弱不闻,
程明昱起先是想防着她抓他,后来却发现这样更来感?。
夏芙不喜,他自然尊重她。
于是便松开。
地龙烧起来了,?帐内没有那么冷,拔步床很有节奏地在响动。
为免进?,他手肘撑在她两侧,尽量将她拥在身下,她的裙衫照旧堆在腰间,而他的衣裳却垂在她心口,他身形修长,她看不到他的?,却清晰地感受到底下的火?。
今夜无月,乌云汇聚,好似起了?,要下雨。
夏芙方才在底下被他折腾得不?,写不好的字一遍遍练,他严肃认真不许她糊弄半点,那样如高岭松雪般的人物,做这种事是什么模样,夏芙大着胆子够眼去瞧他,
察觉到她的异动,程明显也垂下眸。
四目相对。
“怎么了?”夏芙这种时候很少动,程明昱以为她不舒服。
那双眼深邃沉静,连着嗓音也不染一点欲色。
她以为能看到如程明?那般沉迷的神色。
显然没有。
夏芙收回视线,?轻摇头。
“我没事。”
渐渐地,夏芙鬓发湿透了,人也被顶在拔步床的床栏边,唯恐她受伤,程明昱腾出一只手?在她脑门与床板之间,即便如此,撞得还是有些疼,二人的空间急剧缩小,汗湿的小衣被抽出来扔去一旁,夏芙压根控制不住嗓,?辣辣的火浆破岩那
一瞬,猛打了个哆嗦,脑门下意识挣脱他的钳制,连带下颌往上顶,程明昱也在这时垂下眸,唇角相擦而过,那一瞬的绵软濡湿,如电流窜遍全身。
他们在同一时刻顿住。
汗一滴滴顺着衣裳与她的汗液黏在一处,疾?骤雨过后,二人好一会方回神。
待要退身时,程明显察觉到异样,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深深闭了闭眼,果断将被褥往她身上一堆,转身下榻。
夏芙蜷缩在褥子里,听着他脚步声渐行渐远,有些失神。
她感受到了他离开时的僵硬。
过去程明?在世时,别看时辰不长,次数却不少,总总能给她来两回。
嘴里还有些不干不净的话,狎昵地说她是尤物,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她其实不爱听这些话。
尚在闺阁时,觊觎她的男人多如牛毛,只要她出门,定有一些浮浪子弟尾随,甚至也有官宦老爷想娶她为续弦,均被爹娘拒绝。
那些人贪她什么呢,无非是皮色。
家主与他们不同。
明明有机会“欺负”她,却坚守君子之约。
亥时四刻方结束。
比往日回房晚了两刻钟。
雷雨大作,平伯撑着一把伞候在穿堂。
程明显却没接他的伞,径直跨进穿堂,迈入雨泊里。
平伯见状大惊,
“家主不可!”
他刚行完房,身上正是?的时候,这个时候淋雨,岂不寒邪侵体?
程明昱无动于衷,矗立在风雨里仰眸望了一眼天色,乌云压城,雨肆无忌惮裹入他衣衫,泼向他面门,水火交融,身上的热浪与欲望很快就被浇灭了。
那具身子纤浓有度,骨细丰盈,天真魅惑,让人欲罢不能。
他程明显自诩清正君子,也有沉迷于欲色的一日?
他自嘲一声,待身上热度完全退却,方踏进屋内。
平伯急急忙忙给他备热水,伺候他换洗出来,看着他没事人一样坐在案后去处理公务,又吩咐人去煮姜汤,很想斥他几句,对着那?冷白的俊?,又开不了口。
他眉目淡淡坐在桌案,提笔不知在写什么,那张?被暴风雨洗刷过,越发明锐冷隽,天生贵气的骨相,不染纤尘。
少顷,姜茶备好了,平伯递给他,“您呀,爱惜些自己的身子吧。”
程明昱接过茶,温润一笑,
“您放心,我有分寸。”
平伯哼了一声,“您就是太有分寸了。”
不要那么有分寸嘛。
翌日程明显发起高烧,老祖宗赶来探望,问平伯怎么回事,平伯怎么可能出卖男主人,就闷声回了一句,“昨夜忙晚了,看了些凉,是老奴没伺候好。”
老祖宗却晓得定是从夏芙那边回来染了寒气。
看着额尖覆上湿巾的儿子,斥了一句,
“急着回来做什么?睡那又如何,往后冷,你就别回来。”
程明显平平淡淡看来一眼,“母亲至夏芙于何地?”
老祖宗喉咙一哽,竟无话可说。
人家夏芙事先也说得清清楚楚,待怀上孩子便不再往来。
她叹了一声。
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讲规矩,若换成老二老三,这会儿夏芙该过门了吧?
老祖宗忽然来了气,骂骂咧咧往外走,
“你受着吧你。
程明显等她离开,起身来看邸报。
夏芙那边听说程明显病了,也是吃了一惊。
去给老太太请安时,老太太问了一句,“闹得晚了?”
对上婆母探究的视线,夏芙红着脸慌忙解释,
“没有,家主很守规矩的,是我无能,字写不好,家主恐我教不好孩子,非要我练字,便迟了时辰.....”
老太太见她脸都埋去胸口,心里已经有数了。
她对绣楼的事并非不清楚,知道程明昱来的越来越早,回得也越来越晚,听闻夜里总还要弹一段琴,心里不是没一点担忧,老太太并没有做留着夏芙一辈子的打算,等孩子成家立业支应门庭了,将来她不介意让夏芙跟程明昱做个伴。
但这不是眼下可以发生的事。
若程明显动了情,非要将夏芙带去长房,就麻烦了。
老太太将她拉入怀里,低声问了一句,“他夜里要几回?”
夏芙面颊发烫,窘道,“一回,从未多留一刻。”
老太太放心下来,“明显是君子。”
是君子就不会食言
夏芙听着这话晃了晃眼,然后重重点头,重复了一句,“是,家主是君子。”
程明显病了整整五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夫交待要好好养,这个月怕是来不了了。
老祖宗不敢拿他身子开玩笑,便回绝了四房。
听到长房递来的消息,老太太这边又叹息了。
先怀上吧。
防什么防。
等怀上了,夏芙要养胎,程明显不可能来看她,那点露水情谊自然就淡了。
兼祧已上了族谱,程明昱以信立身,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