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2 / 2)

荣婚(重生) 希昀 6638 字 4天前

“对啊,您已摆脱了她们,这就是最大的机会,现在就走,别迟疑了。

太子妃几乎不敢想,“你疯了,怎么走?如何走?从这里到东华门要过多少关卡,你知道吗?”

程亦安见她下不了决心,低声骂道,

“您有胆量死,为什么没有胆量走?总归都是死,闯一闯又如何?您又不亏什么!”

太子妃心忽然一静,沉默地看着程亦安,可也仅仅是一瞬的迟疑,她摇头道,

“不行,我不能连累你,若是被人发现,你我都保不住命。”

程亦安笑,“傻殿下,若是真被发现,您挟持我呀。”

她真的很佩服自己有急智,若她和太子妃一个阵营,这事还真就不好办,可既然她和太子妃分属太子党和帝党,太子妃出宫,若被人发现,拿她做挟持,不仅能保住太子妃,也能保住她,

“您想一想,最坏的情形是被陛下的人发现,咱们到了陛下跟前,陛下会替谁做主?”

太子妃吃惊地望着她,眼底的泪花在闪动,那一双枯槁般的眸子第一次闪现了希冀的光芒。

而这时,一直没吭声的郑颖,极其果断绕过来,看着太子妃道,

“嫂嫂,你现在就与我侍女换衣裳,你跟安安先走,我来断后。”

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法子,但程亦安也担心郑颖,

“那你怎么办?”

郑颖迎上她的目光,“你不用管我,就当我为宁王谋一把。”只要太子妃离宫,秦家与太子之间的关联彻底斩断,没了秦家,太子就如折了翅的鸟,再也飞不起来。

郑颖的侍女也极其有胆量,主动褪下衣裳,与太子妃对换,又与郑颖道,

“姑娘,您跟着郡主和太子妃走,奴婢留在这里便可。”

郑颖毫不犹豫拒绝,“不成,我们一块长大,不是姐妹胜似姐妹,我绝不会丢下你。”

太子妃不肯换了,“你们别管我,你们走....”

可惜郑颖没给她迟疑的机会,逼着她换了衣裳。

“嫂嫂担心什么,谁能把我怎么着?我自有应对之法。”

少顷,程亦安便让太子妃搀着自己,下了锦楼,绕慈庆殿往东宫大门去,一路太子妃低垂着眸,双臂抱紧了程亦安的胳膊,程亦安呢蹙着眉佯装自己腹痛,过宫门时,此地守着两名内侍,四名侍卫,这些人都是见过太子妃的宫人,程亦安一上

台阶,就直哎哟,

“我腹痛,宁王妃的婢女送我出宫,来人呐,快去官署区知会我爹爹一声,让他去东华门接我……”

程亦安这一说,东宫的宫人均慌了,

这位可是全京城的宝贝疙瘩,身后站着的势力数不胜数,哪个都得罪不得,若是叫她在东宫地界出了事,回头程明显和陆栩生定寻殿下麻烦,于是那为首的宫人立即道,

“来人,快去隔壁文昭殿知会首辅大人,再来一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因着程亦安情形紧急,他们都顾不上功夫打量她身侧的婢女,宁王妃带了两名侍婢进宫,这是大家伙亲眼目睹的,一时还没往别处想。

其中一名侍卫见程亦安这般难受,出口提议道,

“不若郡主便在慈庆殿歇着,等太医看过再走。”

他话没说完,被对面的首领太监瞪了一眼,让程亦安留在东宫,出了事谁负责?

只要出了东宫,程亦安无论好歹,皆与他们无关。

那侍卫见他瞪过来,立即住嘴。

太子妃这厢搀着程亦安闷头往前走,压根就不迟疑,她垂眸低首半张脸挨着程亦安胳膊,幸在方才郑颖的婢女随身携带了给郑颖补妆的胭脂,眼角面颊稍作修饰,瞧着脸上有气色,与平日的她大相径庭。

更重要的是,无人会想到堂堂太子妃,在自己过这一日逃出东宫。

有惊无险过了最难的一关。

东宫紧邻东华门,前面便是白玉石桥,过了白玉石桥折向东,就是东华门,只要出了东华门,就万事大吉了。

程亦安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么容易出了东宫,尽量加快脚步往前去,可就在这时,身后慈庆殿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太子妃心神一凛,

“怎么办?颖儿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时候,程亦安脑子无比清醒,也无比果断,

“不要回头,走,赶紧出东华门!”已经到这个地步,再回去就是功亏一篑。

太子妃无奈,只能听她。

原来太后身旁的两名女官发现太子妃不见了,连忙从后殿追来慈庆殿,怎料正遇上郑颖从锦楼下来,冬日里冷,郑颖今日穿得厚,先将里面那身褙子脱下来给侍女换上,再把太子妃那身白衫穿至自己里头,最后罩上王妃品阶大衫,带着丫鬟就

这么堂而皇之下来了。

那太后的女官撞见郑颖从锦楼下来,只管问有没有瞧见太子妃,郑颖呢,哎哟一声指着那两名女官,声称她们推了自己,那女官唬了一跳,只管否认,可惜这慈庆殿内聚了这么多官宦女眷,郑颖的母亲就在里头,立即带着女眷将郑颖围住,招

呼人去请皇后和太医,场面一乱,太后的女官就被绊住脚了。

等到她二人追出东宫。

程亦安和太子妃这厢已抵达东华门。

可巧,甬道内风大,将太子妃面颊一侧的鬓发给掀开,那盘问的侍卫看到她,脸色瞬时便僵住了。

程亦安正哎哟着,见他发现端倪,心悬到了嗓子眼,喝道,

“这位大人,你看什么呢。”

那侍卫惊奇地指着太子妃,“这不是...”

“是什么是!”程亦安冷着脸截住他的话,摆出郡主的架势,

“陛下跟前你也这样乱说?我不过是不舒服,宁王妃吩咐她的婢女送我出宫罢了。”程亦安使劲朝他眨眼。

程亦安将皇帝抬出来,是告诉侍卫,这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那侍卫顿时犯了难,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

程亦安见状,已经悄悄掐了太子妃一把,暗示她假装挟持,就在这时,身后甬道传来一道沉稳的嗓音,

“李校尉,我女儿身子不适,我请宁王妃的人送她出宫,校尉可有异议?”

侍卫见程明昱从宫内出来,立即松了一口气,指着太子妃,“可是程大人,这位是....

“是谁?李校尉觉着她是谁?”程明显缓步跟上来,“本辅说她是女官,校尉还不明白吗?"

李校尉顿时打了个激灵,程明显这是告诉他,这事有他凭着,自己若再犯轴,难免事后被清算,还不如眼前赌一把,

“是是是,末将什么都没瞧见!"

立即放人。

接下来程亦安什么都顾不上了,拉着太子妃快步往外走,太子妃能感觉到她掌心出了一层厚厚的汗,

“安安,你没事吧,安安..”

程亦安不住地摇头,终于,终于出甬道了,一大片天光涌过来。

太子妃沐浴着这片融融的光芒,整个人怔住了。

程明昱送她们出了甬道,裘青已赶车过来,程亦安先让太子妃上了车,回眸看着父亲,对上他责备的眼神,开始撒娇,“爹爹...

程明昱知道她要说什么,无奈道,“你先送她回秦国公府,这里交给我。”

程亦安笑了,“谢谢爹爹。”

程明显亲自搭把手,送她上车辕,程亦安钻进去坐上软榻,靠着引枕,大口大口呼吸,太子妃见她额尖冒细汗,担心道,

“安安,你是不是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咱们先去看大夫....”

程亦安朝她露出虚弱的笑容,揽着肚子道,“无妨的,我就是有些紧张,歇一会便好。”

“殿下,没事了,咱们回家了...”

回家了?

太子妃愣了愣,七年了,回家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无可企及的梦。

她真的出宫了,她可以回家了....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往下砸,渐成泪线,她拉着程亦安双肩颤抖,

“安安,我真的回家了?”

“对,回家了!"

马车抵达秦国公府大门,陆府侍卫预先通报,秦国公带着阖府老小迎了出来。

不多时太子妃和程亦安一前一后下马车来。

太子妃望着阔别已久的门庭,泪如泉涌,

“祖父,祖母,爹,娘,我....我回家了…………”

今日虽是太子妃寿辰,太后却未曾准许秦国公府的人进宫,说是高僧有言,得回避娘家人,实则是怕秦家看到太子妃现状,心生不快。

那秦家老太太,太子妃的母亲,看着消瘦不堪的太子妃心痛不已,纷纷上前来将她拥在怀里,

“孩子,你受苦了,你受委屈了!”

娘几个相拥一处,痛哭不止。

倒是秦国公上前来,对着程亦安施了大礼,

“陆少夫人大恩,秦家上下没齿难忘。”

程亦安避开不受他的礼,“我也是阴差阳错,临时起意,没成想天公作美,就这么成了,殿下在宫里吃了太多苦,请老国公为她做主吧。”

秦国公站起身,露出一脸狠色,

“来人,给我备衣裳,我要进宫面圣!”

秦国公离开后,秦家上下拥着程亦安和太子妃进了内厅,太子妃回到家里,整个人就鲜活了,四处张望,

“院子里那颗桂花树长这么高了吗?原先那颗石榴树怎么不见了。”

秦大夫人拉着女儿,含着泪一样一样给她解释。

秦老太太陪着程亦安喝茶,

“孩子,多亏你有勇有谋,救出珍儿,我瞧你脸色有些发白,可别动了胎气。”

转身吩咐身侧嬷嬷,“让府上大夫来给少夫人把脉。”

程亦安累极,确实有些说不上话,

“我歇一歇就好。”

太子妃离宫轰动整个朝廷,秦国公以太子苛刻女儿为由,跟皇帝提出和离,皇帝果断下旨,还了太子妃自由,无论太子如何据理力争,人已出宫,再也不可能回来,便知大势已去。

程明显将东华门的事料理妥当后,追到秦府,亲自将女儿接回家,夏芙那边闻讯也从王府赶来陆家照看女儿,两两在陆府正厅撞了正着,陪家人在场,没顾上说话,夏芙又念着女儿身子,朝程明昱微微颔首,便掠过他去了后院,程明昱叹了

一声,带着人离开。

东宫痛失一臂,太子当夜痛哭流涕,在空荡荡的寝宫坐了一整夜。

秦家明面上不好感谢程亦安,私下准备了几车子礼送来,秦家女眷皆把她当救命恩人一般,两家亲密不在话下。

程亦安事后又着人去王府打听,得知郑颖平安,也就放心了。

陆栩生在五日后赶回,听说了这桩事,来到程亦安榻前瞪妻子,

“你胆子也忒大了,把自己搭进去怎么办?”

程亦安倒是气定神闲,

“我不怕呀,万一真被发现,太子妃挟持我便是,我就是一无辜者,我什么错都没有。”

陆栩生看着这张无论何时无论什么角度均漂亮的不像话的脸蛋,无奈揉了揉她耳珠,

“下不为例。”

程亦安钻进他怀里,想起前世那场浩劫,心底还存了一线后怕,

“现在秦家已与东宫脱绑,我担心太子铤而走险,栩生,你准备好了吗?”

只要太子一除,程家覆灭的噩梦就不会重现,京城百姓也不会流离失所。

陆栩生轻轻抚着她背心,“放心,接下来交给我。”

俗话说腊八一过就是年,各府都忙着准备年货,官署区也到了最忙的时候。

程裴两家联姻在即,程家堡最近热闹非凡,腊月十八这一日,程亦彦便将程亦安和程亦乔接回长房,帮着程亦歆准备大婚事宜,其实嫂嫂卢氏一切已安排妥当,程亦安姐妹只用陪着程亦歆便可。

裴季到底沉稳,又是裴家宗子,素日管着宗族的事,练就了一身本事,办事牢靠又妥帖,还真没让程亦歆操半点心。

程家每一个都在为程亦歆高兴,她自己倒是十分平静,

嫁过一次,所有仪式都了然于胸,去裴家要做什么心里也有数。有过一段磨了几年的婚姻,什么场面都见过了,反而为二嫁弄这么大阵仗不好意思。

程亦安不然,捂着胸口道,“我替你紧张。

裴季上回没有碰程亦歆,程亦安松了一口气,觉着这个人君子自持,靠得住,与此同时,也悬着心,万一他不成呢,万一他是银枪蜡头呢?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得长姐大婚,今夜一切都要揭晓了。

程亦歆反而神情自在,安抚她道,

“无妨的,我已经想开了,与贺青云相比,裴季实在能干太多,这样的人相伴过日子也不错,嫁去裴家做宗妇,也有助于壮大我程家声势,我就当为家族联姻吧。”

裴季并没有因为二婚委屈程亦歆,这场婚事反而办得极其隆重,裴家那头因着娶的是程家长房嫡女,比娶先头那个媳妇还要兴高采烈,好似只要娶了程亦歆,裴家就要发扬光大似的,合族早早聚在新宅,欢天喜地,只等着新娘子进门。

酉时初刻,黄昏之时,觥筹交错中,裴季如期将新娘子迎进门,拜了高堂,将她送进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