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家主这边火速赶到金城, 而陆栩生的先遣部队已在金城外围跟章家家丁交上了手,而章家军呢,且战且退,往哪儿退?自然是往北面沈家地盘退。
这下轮到看好戏的沈家守将傻眼了。
看着章家人往他这边退来,他是打还是不打呢。
打,毕竟是友军,影响结盟,不打,再这样下去,沈家防线会被冲散,这一犹豫,防线果然被冲破,丢了一个山头。
而章家这些人呢,被陆生和沈家的人联合给杀了。
章家家主以为成功将陆棚生引去了沈家地盘。
结果…………
“什么?陆栩生又回来了?”
章家家主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怎么回事,还边军主帅呢,都给他指了路送佛送上天了,他竟然不知好歹又回来。
章家家主没法子,不死心,再造三千人换了个方向,继续将陆生往沈家引。
这回可是惹恼了沈家人,管你哪来的兵,只管拼命打,于是陆生的人拿章家人当人肉垫子往前顶,等到沈家和章家人打得两败俱伤后,他的人再冲过去收拾残局。
更可气的还不是这个。
陆生毕竟是边军主帅,治军有方,除了先遣队,预备队,还有一支由年龄大的矿工们组成的宣传队,人手一张贴报宣称只要归顺朝廷,伏低不杀,且免一年的赋税云云,这下好了,沈家和章家那些民兵家丁,打到半路,听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被繁重抽成压榨的百姓们顿时丢下武器,投向朝廷,还有一些家丁见自家这边乱哄哄的,没个纪律,与其相互残杀还不如归顺陆栩生。
原本一万人马,瞬间投了两三千。
这仗怎么打?
沈家和章家可谓是损兵折将,碰了好大一鼻子灰。
其余在附近围观的豪强什么光景?
前线的消息传到他们这里,他们发现了一个迹象,只要跟陆生的人缠上,准没好果子吃。
这个时候就显现出这些私兵的局限,大家都盯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生怕折损了自己的利益,纷纷踟蹰不前。
干脆让最强的沈家和章家冲在前头,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他们再出面,既能杀了陆栩生这个隐患,也不用损失兵力和财力,岂不两全其美?
沈家负责指挥的是沈逸的侄儿,他立在山头一处隐蔽处,盯着前方战场,皱了老大个眉头,
“到底怎么回事?”
身旁一管事倒是看得明白,
“少爷,那个章家人太可恶了,就是想祸水东引呢!”
沈家少爷一听顿时大怒,“他奶奶的,敢跟老子玩心眼,给我上炮!”
“等等!”那管事又劝住他了,
“您别急,小的瞧见了,那陆棚生盯着姓章的在打!”
“是吗?”那沈家公子还很吃惊。
“可不是,只要把章家人打完了,又折回去继续盯着章家军打!”
“嘿,有意思!”说到底沈家与章家也有不可调和的冲突,看着章家人吃亏,沈家少爷“明智地选择作壁上观。
于是沈家用重火炮压阵,逼得章家和陆棚生的人都不敢靠近,而其余豪族又各怀鬼胎,谁也不想出头,均做做样子,于是最终就轮到章家吃亏了。
陆栩生分兵,着人看住几家豪强,再夹住两家豪强,集中兵力对付章家。
面对八家豪强围困,陆生为什么不走?
起先随兵的乡绅矿工头儿都劝陆生避其锋芒,但陆生不仅不避锋芒,还游刃有余在各家山头之间穿梭。
是有缘故的。
早在陆生南下之前就从程明显的情报里分析出了江南局势,看出这些豪强相互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不可能真正齐心对付他,躲什么?越躲越能逼得他们齐心协力,反而是针锋相对迎难而上,能逼得他们现行。
果不其然,这几家家主各揣了十八个心眼子,被他抓住了机会,于是借住程明显的情报,故意绕章家后方潜行,突入金城,营造沈家背刺章家的假象,逼得章家与沈家内斗。
接下来陆栩生决定先吞了章家。
章家祸水东引,犯了众怒,敢伸手援助的没有。
此时不灭他更待何时?
但章家军装备精良,硬碰硬,矿工们吃亏。
于是陆栩生下令,白日沿着山脚休息,夜里行军。
这个时候就彰显出用矿工和民兵的好处了。
江南豪强如此嚣张,视朝中法度为无物,陆生为何不调兵绞杀?
他想过从朝廷调兵,后果是那些受正规训练的大军压根不适应山地的突击战游击战,且他们不熟悉江南复杂的丘陵地形,届时又需要大量的军粮器械供应,必是民不聊生,损兵折将。
且一旦朝中大军进入,这里被豪强私匿的百姓,矿工,私兵会结成统一战线对付朝廷,届时毁了江南,毁了大晋根基,除了一败涂地不会有任何好结局。
策反矿工,招揽民兵就不一样了。
以战养战,这些百姓吃自己家的,无需他提供粮食,甚至还要告诉他哪儿藏了豪强的粮库,如此还能供应矿工兵。
瞧,这些矿工比谁都熟悉这些矿山矿场的情形,陆栩生只需部署任务,那些老兵们轻而易举就探得矿场火药藏地,并豪强私兵的布防,把章家军的底细摸了个透。
更重要的是,他们吃苦耐劳,无论天气多么恶劣,只要陆棚生下令行军,他们没一个人皱眉头,这不深夜冒雨章家堡突袭,矿工们训练有素,各个手执刀枪箭矢往前冲,而那些被圣旨招来的民兵呢,从家里操出刀斧,对着这些曾欺压他们的
豪强家丁就是一顿乱砍。
仅仅两个时辰,章家堡告破,章家家主带着儿子躲去金矿深处,最后被一把火逼得出来投降。
章家家主起先还不肯出来,他至今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
“我这里可是有足足三万精兵,他陆栩生哪来这么多兵力围上来?”
那管事嚎啕大哭,“那陆栩生以战养战,每到一处便着人将朝廷招安的圣旨晓谕全城,说什么只要肯归附朝廷,头一年免税,后三年免人口税,将人口税摊入田亩计税,如此一来,那些百姓风起云涌纷纷投奔陆棚生而去,原先三千人长成一万
人,进了金城便有了三万人,这不夺了沈家几处山头几个乡镇,便有了五万人,这样下去,星星之火,迟早燎原,整个江南大地也尽归他手。”
说到这,管事还是很惜命的,劝着章家家主,“家主,咱们降吧,没准还能保一条命,否则照陆生这架势,咱们活不了了………”
这时,章家少主已瞥见陆栩生吩咐人往营寨外头浇油,大有火烧营寨的架势,顿时大叫,
“爹爹,他们要烧死咱们!”
没法子了。
章家一众骨干灰溜溜从洞穴里出来。
矿工新兵立即扑过去,将他们手脚给捆住,扔在陆棚生跟前,那章家家主起先还不肯跪,士兵一脚踹过去,逼得他给陆棚生磕了个头。
这还是章家家主第一次看到陆生,只觉这位威名赫赫的边军主帅也太年轻了吧,生得这般俊俏,真是他在指挥大军吗?
章家家主心里还很不服气,觑着陆栩生问,
“陆将军,您中了沈逸的圈套了,您英明在外,不应该被沈逸牵着鼻子走,他就是借您之手来除掉我呢。”
陆生手里拎着那把尚方宝剑,在章家人跟前踱来踱去,一副唠家常的口吻,
“陆某初来乍到,耳闻沈家主乃江南豪族之首,免不了是要送他一份大礼的。”
而他就是那份大礼。
章家家主差点给噎死,看来人家陆生是早看穿了他们的算计,利用他们各怀鬼胎实现各个击破呢。
年轻归年轻,城府倒是蛮深。
章家家主不得不服,“陆将军,在下愿意归附,还请陆将军给章某一个机会,替您效力。”
他已经跪下了,沈逸也别想跑,要下地狱就一起下地狱。
“只要将军肯放了在下,在下愿给将军做军师,包准拿下沈逸。”
陆棚生还没什么反应呢,身旁那些头头儿都气得跳脚,其中一人对着章家家主猝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也配跟我们陆将军谈价钱?你知不知道,你如今是个阶下囚,只要将军抬抬手,就能送你去见阎罗……”
“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有可利用的价值?”
章家家主高高在上惯了,还是第一回被那些矿工们辱骂,顿时恼羞不已,只是人家话糙理不糙,已成了陆生俎上肉,只得认栽,再见那陆生眼底笑意褪尽,方真正打了个几个寒颤,折下身段,
“在下愿为将军效力,请将军饶了我和我儿。”
陆生看他一眼都嫌费劲,吩咐身侧侍卫,
“押下去当场审问,问清楚其他豪族底细,并与之来往的朝廷官员,就杀了他。”
沈逸手段不错,折了程明显不少眼线,这不,送来一个章浑天,便只能从他嘴里撬出情报。
那章家家主章浑天嘴角狠狠抽了抽,当着他的面说要杀他,还想从他嘴里套出情报?
这陆生凭什么这么自信认定他会俯首?
很快,陆栩生给了他答案。
一侍卫拔出一剑,当场砍了他儿子五个手指,他儿子痛叫一声昏厥过去。
章泽天瞬间哑了,不再做无谓挣扎。
陆棚生追着章家打的事,一日后传到了杭州府。
那沈逸险些笑破肚皮,
“陆栩生呀陆栩生,你可真有意思!”
“他明显看破了章浑天的奸计,给他狠狠吃了一记,就不知道那章浑天能不能从陆栩生手底下逃脱!”
陆棚生勘破了章浑天又如何?
不照旧落入他毂中,中了他的借刀杀人之计么?
沈逸觉得痛快极了。
“瞧,陆栩生果真是一把好剑。”
这时,身侧一心腹管事劝道,“虽说是好剑,却也不能放任他坐大,否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呀。”
沈逸闻言也收起笑色,立即颔首,“你说的没错,传我的话给王运和,章家的地盘我与他平分,眼下先齐心协力杀了陆生,稳住大局。”
“是。”
沈逸的绞杀计划在继续,而陆生呢,依旧东一锤子西一棒,继续蚕食各家的山头壮大队伍。
沈逸看不下去了,调了几门大炮去了前线,又逼着各地县衙整兵援助,如今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蚱妈,谁也不含糊,愿意听沈逸调派。
原以为万无一失,可数日过后,前线消息传来。
“家主,那陆棚生可狡猾了,兵分三路,从我们沈家,谢家和萧家重兵中插过,直接往咱们锡矿的腹地奔去!”
“什么?他敢!"
整个江南地界,还就沈家发现了这个锡矿,物以稀为贵,那玩意儿价钱飞涨,让沈家赚足了本钱和体面,沈逸绝不许陆栩生染指锡矿。
“立即调兵回援,再次包围住他!”话音刚落,沈逸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隐患。
一旦准许其余豪族的兵力进入自己的地界,回头请佛容易送佛难,恐有后患。
“不成,我亲自去严州府,绝不许他北渡寿昌溪!”
严州府在寿昌溪之北,金城在寿昌溪之南,寿昌溪北面是沈家地盘,南面是章家地盘,如今王家的人正与陆生在章家地盘周旋,沈家,萧家等重兵也步步紧逼,章家被灭,给其余豪强敲响了警钟,大家决定先杀了陆生,再分章家这块肥
肉。
沈逸一到严州府,意味着沈家最精锐的战力也到了这里。
地。’
矿工和民兵毕竟不是正规军队,不敢跟沈逸硬碰硬。
陆生便往西南面逃。
沈逸心想陆生也不过如此。
即便心里有些瞧不起陆生,沈逸也没有大意。
陆生这边消失不见,那头江成斌并长公主施压,若再耽搁下去,恐生变。
至少在明面上他还是大晋臣子,不能公然跟朝廷为对,得小意斡旋。
陆棚生毕竟有些本事,手里也有好几万人马,且这些人就是豪强的矿工和藏匿的私户,说白了,杀了他们,沈逸心里也滴血,倒不是心疼人命,而是少了给他卖命的人。
沈逸毕竟聪慧,他很快想了个法子。
召集各路家主,并几名县尉,再度调兵遣将。
他将山川图摆出来,拿着一方月杆往陆棚生所在的地儿一指,
“陆生如今在龙游,我猜他要去西南的衢州府,几万人马岂能不补给,而衢州城大,他拿着圣旨衢州守将明面上也不好拦他。”
衢州是萧家的地盘。
萧家家主说,“如今我儿子在城里,我已吩咐他占据四边高地,不给陆生进城的机会。”
“若是衢州府他走不通,可能往西北去凤宁,也可能往西南去板固,我的意思是,合围,他们没有出路一定死战,则双方兵力死伤惨重,死的可不是朝廷的兵,而是我们的人,既如此,我倡议,咱们在合围中给他一个缺口,将他往这儿引...”
沈逸的月杆沿着龙游往衢州西南方向的江山镇一指。
“这儿!”
“此地是我夫人的外祖家,我曾去过几回,这里地势成一个葫芦口,三面环山,是极好的驻扎之地,陆棚生先遣部队瞧了,一定会想法子占据此地再图反击,咱们先把重兵埋在这附近,等到陆栩生人被赶到此处,咱们重炮攻击,让他死无葬身之
"bit!"
“他以为他是逃了,殊不知是咱们请君入瓮!”
“沈翁不愧是神机妙算哪!”
沈逸在江南也是极了不得的人物,虽不如程明显名气大,但他极善钻营,谋算并不逊色于程明显,只是程明显谋的江山社稷,而他呢,谋的是是自家地盘。
各家家主这回很是齐心协力,毫不迟疑执行沈逸的策略。
驻扎在龙游县城的陆生,很快察觉到了四周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