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又好骗又话多。贺西洲笑眯眯地对她说:“你可以来找我,因为我长大会成为医生,给你治病,而且不收你钱。”
沈星微顿时双眼发亮,竟然直接将手探过了铁栏去抓他,“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的梦想是做宇航员,那以后你给我治病,我带你上外太空。”
贺西洲看了一眼她的手,敷衍地应了两声然后停止了这愚蠢的对话,将领口上别着的翡翠胸针取了下来,放在她手里,“这个东西你帮我保管一下,我等下回来找你拿。”
沈星微握住胸针,绿得流油的翡翠在寒风的吹拂下散发着温润的冰凉,贴着她的掌心。沈星微认真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攥着这个看起来极为昂贵美丽的东西,声音几乎散在寒风里,“我不能在这里站太久,希望你能快点回来找我。”
贺西洲冲这个好骗的傻子扬起个灿烂的笑,“当然啊,我很快就回来了。”
沈星微冲他摆了摆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团锦簇之中,然后只剩下满院的灯火和呼啸的冷风。周围又安静下来,沈星微有些冷地蹲下来,搓了搓手背,往上哈了口热气,眼巴巴地看着贺西洲离开的方向。
虽然今晚沈星微很受伤,也大哭了一场,泪水擦干之后眼睛脸上都凉冰冰的,但是她心里却暖洋洋,觉得自己在今夜变成了童话里的公主,遇到困难时出现了仙子帮助,还给了她非常漂亮的水晶石。
她将自己缩起来,脸蛋靠着花朵,鼻子里闻着浓郁的芳香,想起阿拉丁神灯的故事,于是去擦拭抚摸手里的玉胸针,希望贺西洲能快点出现。
可是沈星微等了很久。她没有很具体的时间概念,只是觉得双脚冻得冰凉,身体的暖意几乎被寒风驱散,手指都没了知觉似的,连掌心里的玉都不温暖了,可是隔壁院子还是很安静,没有人出来。
沈星微屡次站起来往隔壁院张望,伸长了脖子寻找,还想大喊他的名字,但还是没敢,只能这么等着。
她很信任贺西洲,认为他没来是被别的事绊住,根本没想过他是一个充满恶劣心思的骗子。
还没将贺西洲等来,就先等来了徐辽。
“星星!”徐辽打着手电找来,光亮落在沈星微身上,她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得亏是徐辽眼神好才能找到,“你怎么在这傻孩子,快点回家去,外面冷。”
沈星微愣愣地站起来,下意识握住了手里的玉,往身后藏了藏,喊道:“徐叔叔…………….”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跑出来了呢?我刚才跟你妈在房子里找你半天。”徐辽的语气并不重,但话中到底有几分责备,沈星微有些害怕地瑟缩肩膀,说:“是弟弟说那不是我家,让我离开。’
徐辽神色一怔,继而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笑着走近,“小孩子说着玩儿的,不要当真。可能是被他妈教训了两句,发脾气呢,你先跟我回家吧,免得冻病了。”
他说着就上来拉沈星微。沈星微躲了一下,“但是我还在等人呢。”
“等谁?”徐辽问。话音落下,赵霜从后方小跑来,可能是因为着急,一开口带了几分斥责,“星星!你这孩子怎么在大晚上乱跑!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大过年的都不知道懂点事儿,净会添麻烦。’
沈星微被这么一训斥,顿时慌了神,一时也不知道该怎办,下意识开口喊,“妈妈。”
赵霜没应,她又为了体现自己的懂事,喊道:“赵女士。”
赵霜当即愣住,“你叫我什么?”
沈星微惊慌失措,以为自己做错了天大的事,缩着脑袋靠着铁栏不吱声了。赵霜走到近处,“先跟我回家,不声不响跑到外面干什么?你弟弟说你打他了,是不是刚刚妈妈不在的时候你们俩闹气了?”
“我没有!”沈星微突然大叫起来,情绪变得很激动,“我不要回去,我在等人!我不要回去!”
“你这孩子干什么?别嚷嚷。”赵霜也拔高了声音,不耐烦的情绪已经无法掩饰,“这大晚上的,你站在这里等谁?你看附近有一个人吗?只有你自己在这里!”
“我就是在等人,他说了会回来找我。”沈星微哭喊起来,原本被安抚好的情绪又崩溃,“我不想回去,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家……..……”
赵霜怒上心头,只觉得今天的事没有一件顺心的,好像所有人都存心给她找麻烦一样,忍不住想要严厉斥责沈星微。
只是她的话还没出口,隔壁突然有人说话。
“阿姨,你放开她好吗?她是在等我呢,我刚刚跟我妈妈说了,想要带沈星微参加我的生日会。”
徐辽和赵霜的注意力都在吵闹的沈星微身上,没注意隔壁什么时候出现了人,同时抬头望去,就见半大的男生站在铁栏边,正冲他们很乖巧地笑。
他的身后还有一位裹着皮草外衣的女人慢步走来。
毕竟是邻舍,赵霜也是与这位隔壁的贵妇人打过照面的,登时松开了沈星微,端上了体面的笑,“难怪我女儿一直说着在等人。不好意思啊,我家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今天这小子生日,来了很多小孩,热闹着呢,让这孩子也过来玩玩儿,吃点蛋糕。”乔蓝随手揽着皮草外衣,冻得瑟瑟发抖。她的衣着并不适合室外温度,要不是贺西洲非要拉她出来,她断然不会在这时候出门。
贺西洲本来是不打算再回来的。可是回到屋内之后,他看见那几个用蛋糕扔着玩儿,还因为一些小东西抢得面红耳赤的小孩们,又觉得十分烦躁无味,后悔没有在外面多说几句就回来,至少在外面骗小傻子还能让他心情好些。
他频频朝窗外看,猜测沈星微是不是已经带着翡翠胸针回去,或是随手丢掉,反正只要将它带走,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他讨厌这里的一切,也讨厌每年只会在他生日时出现,又会抱着他一口一个“儿子妈妈爱你”的父母。只要是能让他们不好受
的事,贺西洲都挺愿意做的。
贺西洲坐在沙发上,听着有人祝贺他的生日,有人送上了自以为精心昂贵的礼物,有人则完全利用生日会交际,捏着酒杯到处攀谈,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乏味。
他脑中浮现在花朵旁哭得眼睛通红的沈星微,顶着一张“我真的很好骗”的呆子脸,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他,不管说多么不着边际的话都会点头相信。
贺西洲跳下沙发,从人群中穿过,拉住了正在与旁人说笑的乔蓝的手,仰面说:“妈妈,能跟我出去一趟吗?”
沈星微如愿以偿地没有回家,赵霜叮嘱她早点回家,然后就同意让她去隔壁参加生日会。
她哭得抽抽噎噎,被保镖带到隔壁院子里。第一次没有铁栏的阻隔,站在满院花丛中,与贺西洲面对面而站。
乔蓝已经冷得受不了,先进了房中,只剩贺西洲在院中等着。沈星微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贺西洲的身边,突然主动伸手,朝他的手伸去,想要把翡翠胸针还给他。
贺西洲看在眼里,却只觉得是这个哭得可怜兮兮的笨蛋想要在他身上寻求安慰,黏黏糊糊地来牵他的手。于是他主动往前伸了一下,将她冰凉的小手牵住了,低声说:“怎么又哭了?不是跟你讲了不能哭吗?”
沈星微实在对母亲轻易相信弟弟的污蔑而伤心,另一只手不停地蹭着眼泪,呜呜咽咽没有说话。
贺西洲的语气更加轻缓,哄着她说:“好了,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嘛?让你等得有点久,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