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散在空中的妖力越来越浓,化作流动的墨水,在空中流淌着。
他静静站在其中,妖气从他身旁丝滑地游过,并不往他身上沾染半分,与这混乱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
“为何......为何你身上没有任何气息?!”妖物本能后退半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使劲地嗅动鼻子,想要从他身上探寻一丝一毫生灵的气息,却没有半点收获。
万物皆有生息,而面前此人却如深渊之下积年累月而成的古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毫无气息,使得他完全无法被人察觉,只有在说话的那一刻,这妖怪才发现院中还有旁人。
妖怪的问话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心中已然被汹涌的恐惧压制,身体竟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双脚更是动弹不得,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死死被钉在原地。
就见师岚野站在燃烧的枯树之下,抬手探入炽烈的火焰中,那凶猛的烈火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折下一根树枝,慢声说:“此处打破了五行相生相克的法则,你不知道在这里困了多久,所以借此法则,隐匿了自己的生息。”
他指尖轻动,碾碎了燃烧的树枝,却不见灰烬落下,反而流出了水液,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淌落。
树不招风,焚不成土,五行法则被完全扭曲。这便是无量青莲最厉害之处。
师岚野不再理会边上的妖物,只是蹲下来,直直地盯着沉云欢。她正与体内猛烈的妖力斗争,持刀半跪在地,妖纹顺着她的下颌骨往上蔓延,她肢体各处都被妖气绞缠,显然极其痛苦。
师岚野伸手,将她很轻柔地抱入怀中,手掌按着她的后背,让她更紧密地贴近自己的胸膛。沉云欢的皮肤滚烫,整个人像是灼烧起来,带着炽烈的热意,像是将一个火炉抱在怀中。
不同的是,沉云欢的身体很柔软,也散发着隐秘的淡香,是很好闻的气息,所以师岚野将她紧紧揽住,低头看着她,将手背贴上她灼烫的脸颊,像是极尽温柔的抚慰,平日里淡漠无波的眼眸,此时也泛起涟漪,带着几不可察的珍视和眷恋一
般。
沉云欢在痛苦之中感受到了凉意,那股清凉似乎能够有力地缓解她骨头里的灼痛,经络里横冲直撞的妖力与天火九劫剧烈相冲,她只要用力朝那股冰凉靠近,身体里的痛苦就开始减弱。
在朦胧的意识里,她努力攀上纾解她痛苦的源头,将脸颊贴上温凉的皮肤,双手着急地上下搜寻,但被层层衣料阻隔在外。沉云欢的动作越来越急,直抒本性地用力扯着碍事的衣料,正胡乱作弄时,手背覆上一片凉意,像是谁的掌心,然后找
住了她的手,带着穿过一层层布料,贴上冰冷柔软的皮肤。
她短暂地平静下来,好像这样的方法能让她从别处汲取力量,从而慢慢压制体内暴乱的灵力。师岚野抱着她在地上坐下来,极有耐心地揽着她的背,让她贴在自己身上。
然而墙边的妖怪却无法经受着漫长的折磨,他多看师岚野一眼,心中的恐惧就多加一分,很快就到了情绪崩溃的临界,最终决定一咬牙,飞身上前扬起利爪,奋力一搏。
沧溟雪域的妖物,是世间其他妖物无法比拟的存在,除却天生长在雪域的邪祟之外,还有许多曾经在六界各处肆虐,害人无数,穷凶极恶的妖魔,因杀而不灭最后只得刻上“囚”字,压于沧溟雪域的封印之下。
而这种被压入封印还能逃出来的妖物,自然非等闲之辈,若非困在无量青莲的时间牢笼中,他早就能成为震慑人间仙门的凶恶魔头,因此在面对师岚野这个古怪之人时,他并没有选择逃跑藏匿,而是正面攻击。
凶猛的利爪在刹那间刺向地上亲密相依的两人,沉云欢尚紧皱眉头与体内的妖力斗争,师岚野也没有半点动作,甚至没有分给周围任何眼神。
在靠近的刹那,妖怪分明看准了时机攻击,然而爪子挥出去之后却落空了。
他落在后方,猛地转头,就见地上那二人保持着姿势没有变化,当下心中大震,不明白自己方才那一击是如何落空。
紧接着他再次动身,脚一蹬在地上借力,极快地向他们扑去,不管不顾地连续攻击十数下,结果俱是相同,无一例外全部落空。
分明人就在眼前,没有分毫动弹,但他就是无法击中!
炽烈的火光下,枯树仍不断被焚烧着,照出那年轻男子的影子,在地上不停跳跃,分明是凡人的影子,看起来也与寻常凡人无异,却无端令人觉得诡谲森然,心底生寒。
这妖怪活了那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人,此时已经想明白,不再以卵击石,转头便想要逃走。溯回门的时间轮回一直在持续,他在这里困了数不尽的年岁,能够轻而易举藏在里面,只要离开此处便能躲得让人寻不到。
本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只是当他想要从门离开时,却发现不论怎么走,怎么往前冲,都无法靠近溯回门,分明近在咫尺,但好似永远就差那么一步。
“这………………这怎么可能!”妖物面目狰狞,浑身剧烈地抖了起来,此时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转头朝地上的年轻男子望去,“你是如何做到的?竟然,竟然能改变此处的地势……………”
师岚野充耳不闻,只是很专注地看着怀里的沉云欢,平静的面容被火光勾勒,身体的轮廓仿佛覆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沉云欢已经平静下来,她正在用天火九劫蛮横地将体内的妖力一点一点镇压下去,于是妖纹开始慢慢褪去,肢体各处绞缠的妖气也逐步消散减弱,身体炽热的温度正渐渐归于正常,而后她忽然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