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喊我名字。”
她乖乖地:“阿潇。”
“嗯。”他屏着呼吸,“说点别的。"
“什么?”
李潇摸摸她的脸:“你电话里说的什么。”
她心里又羞又好笑,她就知道他肯定要提这个。
陈蝉衣看他漆黑的眼瞳:“老公。
他呼吸变得紊乱:“嗯,再叫一声。”
“老公。
“嗯。
“老公。’
“
嗯。”他五指并拢,顺着她头发安抚她,“宝宝别怕,是我。”
那时候晨曦已从山坳渐渐显露,晨阳染红半边天。
房间里窗帘紧闭,也能透出微光。
“我没有怕。”她声音很安静,“我知道是你。”
知道是他,所以做这些事,她曾经觉得羞耻恐慌的事,这些令人不安仓皇的瞬间,都变得逐渐温馨和愉悦。她的紧张,她的忧怖,消失不见,从心里的笼子脱逃。
陈蝉衣凑过去,揽下他脖颈,轻柔舔了舔他唇角。
她这辈子见过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从没有想过,会有谁的爱意那么绵长。
好像人生南北的歧路,秦地与潇湘,都被他漫不经心地略过。
那颗心越遍千山,横亘在地尽头。
*
结束之后,李潇抱着她去洗手。
陈蝉衣有点没力气,小手扯了扯他衣摆:“我的粉色毛巾也要洗。”毕竟擦过她身体的,她都不知道那上面沾了什么。
李潇微微地笑:“拿了。
他开了水龙头,打上肥皂:“手。"
她乖乖伸出小手。
双手交握,绵密的泡沫缠绕在他们指尖。
陈蝉衣被他从背后圈怀里,他低着眸,她看了看镜子里,两人相贴的身影:“阿潇。”
“嗯。
泡沫冲干净,李潇把她粉色的毛巾帕子展开,同样打上肥皂放水龙头下。
陈蝉衣转过来,手臂圈着他腰身,小脸靠在他胸膛,又喊了声:“阿潇。”
他照旧:“嗯。”
陈蝉衣脸颊微红。
他身体太温暖,灼得她心都在乱颤似的,像是被烧穿了,又像是没有。那时候她仿佛无路可逃,只能被禁锢在他的味道和气息里,清楚地看着自己和他纠缠,沉沦。
她咬着唇,眼睫轻颤:“老公。
他沉默,最后闷声笑了。
她不讲话了,懊恼地靠在他肩窝。
“倒是说话。”李潇眸光温柔,唇畔漾着几分轻懒笑意,“喊我做什么。”
陈蝉衣还在害羞。
过了片刻,才把脑袋从他胸膛抬起来,苦恼地小声说:“以后,你要是想,想那个,要和我讲好不好。”
李潇垂下眼睫。
他确实平常不会讲,第一是觉得不太好,生理需求每个人都有,但她平时有点像小孩,他总觉得教坏她。
“我在这方面有点迟钝,有时候看不出来你想要什么,但是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下次你要是还想......你一定要记得和我说。”
她说得还挺认真。
李潇笑了:“好。”
折腾完都六点多了,农村人起得早,这时候外面已经能听到声音。农家乐的人陆陆续续醒了,屋主在烧早饭。
陈蝉衣坐在桌前,拿木梳梳头发。
她头发长,之前蹭乱了,有些不太好打理。
李潇从身后把她圈在怀里,默默看着她,目光露出些渴望。
“你想梳吗?”
李潇轻抿唇。
陈蝉衣想笑,把梳子递给他:“那给你梳着玩玩。”
他弯唇笑了笑,撩起一缕头发梳发尾。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来:“宝,醒了吗你?”
李潇眉头蹙起来,不梳头发了。
陈蝉衣赶紧捂住他唇,朝门口喊:“醒啦醒啦。”
“早饭在堂屋里,刚烧好的,你出来吃哦。”
“嗯,好。”
门外没了声音。
她回过头,男人眼眸幽幽看着她:“她刚喊你什么?”
他怎么这种醋都吃。
陈蝉衣:“嘘。”
“?什么。
“我一会儿要出去吃早饭,你不要发出声音哦。”
李潇捏住她手腕:“我也要出去。”
他出去什么出去:“你不。”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很见不得人吗。”李潇说,“我还以为只有他们做小的见不得人呢。”
她锤他:“哪有小,胡说八道。”
“是没有,我是那个小,你还有未婚夫。”
气死她算了!
就不该帮他,后悔了后悔了!
陈蝉衣跨坐在他腿上,气得扯他脸:“能不能好好说话,不阴阳怪气?”
“能的。”李潇搂紧她腰,“宝宝往后面去去,再坐要硬了。
她忍半天,最后一巴掌糊他脸上:“流氓。”
李潇把她掌心抓下来亲亲。
他原本就没有打算真的露面,他之前在急诊科打了人,她同事应该都认识他了,他再从她房间出来,关系就解释不清。
都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大概会背后说她闲话,还是不要了。
李潇说:“骗你的,一会儿我就走了。”
陈蝉衣愣了愣:“去哪里啊?”
他
笑:“回京城啊。”
她不说话了。
李潇:“嗯,怎么了?”
陈蝉衣摇摇脑袋,沉默抱着他肩膀,她像个小树袋熊似的,浑身都软塌塌了。
刚才从床上起来还有点劲的,现在是一点没有了,郁闷地垂着脑袋。
李潇拍拍她:“累了吗?”
她摇头,闷闷不乐道:“你要走了。”
李潇都听笑了。
原来是不想他走啊。
“那怎么办。”他微微挑眉看她,“我就搁这屋头待着,等你回来?”
她
拼命点头。
他
没
办法拒绝她。
拿她没办法,之前压着她做了过分的事,这会儿他良心有些愧疚。
李潇低眸:“那我就在这里,晚上回来还能看到我。”
陈蝉衣高兴起来,她其实就是想和他待着,或许是两个人贴得更近了,她对他的依赖增加了不少,此刻只想黏他抱他。
陈蝉衣说:“你如果走的话,你就是大坏蛋,提裤子走人。”
把他气乐了。
李潇还记得她把备注改了的事,趁机提要求:“我不走,你给我把备注改回来。”
“啊?”
“啊什么,我的小乌云呢,给我改回来。”
“哦。”陈蝉衣摸出手机,觉得他好好笑。他居然真的听进去了,在努力刷好感。
陈蝉衣把乌云填上去:“你看,改回来了。”
李潇看了眼,满意了,温柔拍拍她背:“吃饭去吧。”
“那你呢?”
李潇说:“我随便吃点就行。”
她垂眸抿了抿唇,最后走到门口,指尖搭在门把上。陈蝉衣微微偏头,小声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
楼下堂屋,一桌人神情都很诡异。
屋主烧了白米南瓜粥,还有几屉包子,墙边的长桌上有豆浆油条,和几盘小菜。
几
个人拿了吃的,坐在圆桌边,偶尔眼神瞟瞟陈蝉衣。
农家乐有自己腌咸鸭蛋,李潇敲了一个,顶头剥开:“吃吗?”
陈蝉衣点点头,把小碗移过去。
他默不作声撕开蛋白,把蛋黄分给她:“蛋白就不吃了,太咸了。”
“好。”
两个人神色如常吃早饭。
刘桥下楼晚,还以为是睡傻了搞不清状况,小声问余樊:“我靠,现在是什么情况。”
余樊赶紧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刚还问了雨音呢,她都说不上来。”
刘桥莫名其妙。
想起那袋车厘子:“我说这哥们,当时脸色看着怪不好看呢,原来早有预谋啊,那当时问他跟陈医生什么关系,他还不肯说?”
他俩声音其实不大,奈何这张桌子就那么大一点,压再低都能听见。
陈蝉衣渐渐耳根几分薄红,不敢抬头了。
她看看李潇。
他倒仍是平静。
这顿早饭吃得几个人都很古怪。
早饭吃完,原定的计划是去果园摘果子,也可以自由活动,钓鱼或者打牌都行,窝在房间里也行。
然而到了农家乐,他们都想出去走走。
这时节桃子可以采摘了,村里承包了一片桃林,开发出来配合农家乐,专门给游客采着玩的,桃子的价格比外面稍贵一点,但能亲手体验摘桃子的乐趣。
陈蝉衣找了个小竹篮,她还挺喜欢吃这个的,一上午都兴致勃勃。
桃树其实都不高,只是她矮些,树顶的桃子够不到。
李潇就帮她摘顶上的。
每个都很饱满,汁水充沛。
李潇话不多,余樊他们几个打打闹闹,他闷声不响摘桃子,看她喜欢,还剥了一个给她吃着玩。
很快篮子填满,陈蝉衣没留神,桃子滚了两个下去。
滚到一个人脚边,他蹲下身,帮她捡了起来。
是邵文林。
陈蝉衣把桃子装回去,朝他露出个笑:“谢谢。”
邵文林没说话,视线若有似无,在她面颊上停留几秒,最后走到另一棵桃树下。
中午回去时,他们桃子摘了不少。
陈蝉衣挑了几个装出来,放在外面水龙头下洗,准备午饭后吃。
李潇在帮屋主给剩下的桃子称重。
身边突然多了道身影。
她抬眸。
邵文林拿起她盆里的桃子,也在洗。
陈蝉衣愣了愣:“不用,我来就可以了。”
邵文林仍然不语。
她话也不多,觉得说多了有些尴尬,就默默和他一起把桃子洗完。
刘桥在厨房帮忙烧菜,邵文林把桃子端去厨房切。
陈蝉衣说:“桃子洗好了,有没有小刀,我切一下。”
余
樊给她找了把:“嘿嘿辛苦陈医生,当心别切到手啊。”
陈蝉衣笑:“不会的。”
她走到砧板前,看见邵文林盯着她手看。
陈蝉衣以为他是想要那个桃子,递过去:“你想吃这个吗?”
他摇摇头,移开视线。
好奇怪。
陈蝉衣呆了一瞬,也没多想,继续把后面的桃子切完了。
她把盘端上桌,去院里舀水洗手的时候被人扯住了:“女朋友,我们谈谈。”
井水冰凉,陈蝉衣愣愣抬眸:“嗯?聊什么呀。”
李潇攥着她手腕,支着长腿矗立,他太高了,日头给他投射下一片阴翳。
“你不觉得你那个同事有点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