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潇潇(1 / 2)

衣柜冰凉的温度,透过脊背缓缓钻入心底。李潇有瞬间觉得后背已经被木头封冻,可身前怀里,姑娘是滚烫的。

他知道她在撒娇,有些无奈扯了扯唇角:“不闹好不好。''

他上次在家和她说的话,都白说了。

她像是半点都没有往心里去。

陈蝉衣确实没往心里去,她抬起眼,很小声道:“没有胡闹。”他不理解她,她觉得心里委屈,“你选,你要是不想和我睡,那开门,我自己走。”

话说得很可怜,她又软声重复一遍:“你选。”

他选什么,他选不了。

李潇漆黑的瞳看她,静静无声片刻,最后抬手。

她揪他衣摆的手指一下子绞紧了,刚才勒令他做选择的气势全无,整个人都惶恐不安起来,喉咙发紧:“不要......”

接着就见他把保险链拴上了。

李潇低眸,深渊一样的眼睛里映着她傻傻的身影,他心里好笑,软得一塌糊涂。

“看我干嘛,进去啊。”

陈蝉衣立马松了衣摆:“哦。”

晕晕乎乎往里面走。

他订的房间不大,左边衣柜,右手边是卫生间,再往里就是床,两边床头柜可以充电。床正对着电视,旁边还有个小桌台,配了两把椅子。

很普通标准的配置。

因为只待两天,李潇没带多少东西,只有个黑色的包放在电视柜下面。

里面是充电线,证件包,还有他换洗的衣物。

他把买上来的水果搁在桌上:“我去洗澡,你坐着吃一会儿。”

怕她无聊,他把手机开着,随意给她找了个综艺当背景音。

这季节石榴长得正好,红宝石样又大又饱满,陈蝉衣原本专心致志剥着,听他说洗澡,抬眸懵然:“好呀。”

她看他一眼,视线顺带着移到卫生间方向,愣住了。

他拿了衣物正要走:“怎么了。”

陈蝉衣脸滚烫,也不说话,摇摇头,继续抖着手剥石榴。

李潇回头看了眼,转而失笑。

这房间也不知道怎么设计的,浴室只用磨砂玻璃隔开,其实看不清什么,然而人在里面,身影难免影影绰绰。

之前虽然一起住,然而家里浴室好正常,她不觉得尴尬。

可是现在。

陈蝉衣小手推他:“你快去洗呀。”她低头,“我不看你,我看石榴,我剥石榴。”

欲盖弥彰,他笑。

男人洗澡不麻烦,头发短洗得也就快,等他换了衣服出来,这姑娘石榴才剥了小一半。

她好像真的乖乖遵守约定,都没抬头,也没怎么吃,光顾着剥了。

男人洗过澡,浑身裹着水汽,靠过来时,温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修长的手伸到眼前,陈蝉衣不自觉耳根一热,身子缩了缩。

李满笑:“到底怎么了。”

她还是抿唇摇头。

太窒息了,他问的问题也是!陈蝉衣这回直接起身,看也不看:“我去洗澡了。”

他实在是没忍住,抬唇笑开了。

李潇撑着桌面慢慢坐下来。

他原本是来拿充电线,现在望望她剩在桌上的小石榴。

男人唇角翘了翘,低头给她剥剩下的。

小姑娘洗澡就细致些,平时在家里就看得出来,他十分钟,她磨磨蹭蹭要半个小时。家里浴室有她带过来的沐浴露,身体磨砂膏,还有些瓶瓶罐罐,他分不清。

只不过那些东西好像真的有用,反正这姑娘每次洗完出来,总比他香好些。

这会儿淋漓的水声响了一半。

浴室门好像开了:“......阿满。”

他应了声:“怎么了?”李潇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迟疑停住脚步,“能过来吗?”

“嗯。”里面细细的声音传来,“我,我门掩着。”

他走过去,木门确然遮着,她白皙的手指虚虚抓着门框。

李潇哑了声:“要我做什么。

陈蝉衣耳根烫。

她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当时脑子一热就过来了,也没想到留夜的问题,现在她洗澡……………

她闭了闭眼,声音都发额:“我,我没带换洗衣服,怎么办呀………………”

这傻姑娘。

他拳头握了握,低声道:“我的衣服,穿吗。”

陈蝉衣脸红透了,这时候已经完全顾不上害不害羞,她几乎是低着脸点头:“好。”

声音像猫挠。

外面很快响起??的声响,过不久,一件衣服隐约从门缝递过来:“拿着。”

陈蝉衣顾不得别的,仓皇拿进来把门关上,她捂着衣服心跳发慌,缓了会儿才把衣服换好,又懊恼又尴尬。

上次这么尴尬,还是第一次去他家借水,自己没穿内衣呢。

她望了望镜子中的自己,头发湿着,身上只单薄穿了件他的睡衣,是才从他身上换下来的那件,依稀还带着男人的体温。

只是他的衣服她穿着,难免不合身。

陈蝉衣不敢多看,随便找吹风机把头发吹了吹。出门的时候,她视线扫到自己换下来的衣物。

内衣什么的都在里面。

陈蝉衣要拿内衣的手一顿,抿了抿唇。

屋子里昏暗一片,除了浴室透出来的光,什么都看不清。

李潇躺在床上,微屈着腿,手臂横在额头。

他闭着眼,呼吸缓慢匀称,看着像是已然入睡。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浴室的水声慢慢停止,接着是一段短暂的安静,然后是略微轰鸣的电吹风声。

扬州到了晚间,约莫凌晨十一点多的样子,开始下起大雨,雨势渐渐滂沱。

他关了窗,只留下一条缝隙,窗帘被风无声吹动。

这样的黑暗逼得人有些难受。

李潇气息逐渐失衡,想翻个身,最后还是忍着没动。

浴室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李潇闭紧眼睛。

一片黑暗里,他只听到浴室门被打开又关上,然后是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湿哒哒踩着拖鞋。很快,鼻尖闻到一阵馨香。

身边床铺塌下去,他还没来得及好好闻是什么味道,腰就被抱住了。

李潇有片刻失神。

直到身边响起个软软的声音:“咦,这么早就睡了吗。”

他苦笑:“快十二点了,石榴剥好了在那边,不想吃就早上吃。”

陈蝉衣“哦”了一声,才洗完澡,她觉得外面温度有点冷,忍不住往被子里钻了钻。

临江城市,宾馆的被子春季总是潮的,她盖得有些不舒服。

小脸贴到他身侧,她觉得他身上干燥又暖和。

陈蝉衣说:“阿满。”

李潇沉默应声:“嗯。”

她扁扁嘴:“这样睡不舒服。”

默然片刻,男人声音喑哑响起:“那你要怎么样。”

只是睡个觉,她花样真的没完了。

李潇陡然有些后悔当时没开个标间,然而想想,照她的性子,说是要跟他睡,肯定不肯分床,标间单人床那样挤,要真是被她抱着挤一晚上,他别想休息了。

不会睡得着的。

果然,陈蝉衣听完,把他横在额上的手臂搬下来,摆在枕头上。她枕上去,摸了个很舒服的位置,黑暗里看不清她表情,但他听见她呼吸,像是高兴。

女孩儿家的心思,终归和他不同。

她大概只觉得好玩。

他心里叹口气,微微别过脸去。

陈蝉衣是觉得稀奇,上次和他睡一块,她其实还有些茫然。那时候家里停电,她对黑夜的害怕更多,他在身边,她觉得比较安心。

然而这次,她知道没有在停电,也知道她很清醒,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抱抱他,想和他靠在一起。

她尚且懵懂,不确定这是什么感情,然而身体本能就是想和他贴近。

陈蝉衣伸出小手,摸摸他衣服,是件短袖,料子柔软,可没她身上的软。他把更软的睡衣给了她,身上穿的约莫是明天的衣服。

李潇轻轻咬着牙,她把他当木头,兀自摸得高兴。

他握住她手:“好了。”半晌哑道,“回家之后,别这样。”

陈蝉衣还以为他是说不要乱摸,笑笑:“哦。”

李潇别开眼:“我是说不要再来我床上。

她小手僵住了。

李潇沉默看着前方。

想要其他的都行,他吃点力也能够答应,然而和他同床共枕,他心底里就觉得不好,这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窗外暴雨已然成磅礴之势,李潇出神望窗外,不知怎么的,竟然想起她还在念书的样子。

那时候,怎么就怕他。

现在他凶一点也没用了。

他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对她“发脾气”,其实根本不痛不痒。

陈蝉衣枕着他胳膊,小嘴扁扁地:“不要。”

她一晚上,几乎都在说不要,现在像是说习惯了,觉着她说一句,他就能答应。

李潇闭了闭眼,再睁开难免冷硬:“不能不要,回家之后。”他顿了顿,“分房。”

她气得打他。

毫无用处,男人看着瘦,然而做过体力活,哪个能真的瘦,他浑身绷着硬邦邦的肌肉,她打他只有自己手疼。

陈蝉衣就抱着他,委屈地说:“那你把我丢出去。”

他紧紧闭眼:“下次我会关门。”

说不出把她丢出去的话,他只得关好门,希望她明白才好。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偏偏谈到这个问题就会崩。

她埋着小脸,心里好委屈了,可男人决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陈蝉衣原本想故技重施,她凑过去,亲亲他下巴,有点哽咽:“我想和你睡,为什么不能一起睡。”

然而不同以往,李潇偏过头,无声躲着她的唇。

那么那么明显抗拒的动作,她没绷住,眼圈骤然红了,好险里面蓄的泪也掉下来,被她小手擦掉。

陈蝉衣小声说:“你心怎么好硬。”

他闭紧眼没说话。

身边的哭声细声细气的,他忍着没去哄,他想,也就哭这一次,和她说明白了,下次就不会伤心了。

渐渐地,哭声就那样小下去,最后变成要哭不哭的样子,她偶尔哼两声,听得他心里难过。

他无声还是沉默。

然而陈蝉衣说:“我不听你的。”她像是自说自话,嘟囔道,“你最会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