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小姐身子丫鬟的命,小木蝉等来小主人
九指叔的秋胡戏,就是石?的女儿!
那么胭脂和长生,就是石宏的外孙女和外孙了!
吉祥颤抖的手,从腰间把斧头拿出来,双手捧给九指,“这是石彪的战斧,石彪是长生和胭脂的叔祖父,这应该是他们姐弟的,物归原主。”
九指接过斧头,却又把斧头别在了吉祥腰间,“给你的,你就收着。胭脂是个女孩子,拿针线可以,拿斧头不行。长生又烧坏了脑子,给他一把利斧,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怕是会伤到自己。”
“再说,石家早就被皇帝厌弃,我岳父侥幸活命,在孙家大兴田庄当官奴时,为了避祸,对外就不称自己姓石了,改了母姓,姓郑。石家,就不要再提了。”
得知如此秘闻,吉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着,“这么说,张家也知道您的秋胡戏是石家后人了,所以,那个张家族人酒后无德,张家就将族人驱逐到了沧州老家,还提拔了您当头目,之后,因您九指的名号传出去,无人再敢惹您的秋胡
戏。”
九指点点头,“虽然石家被皇帝厌弃,但是我岳父的母族是武安侯府郑家,如今武安侯一脉没有出色的子弟光耀门楣,已经是京城没落的贵族,但毕竟是侯爵啊,上朝的时候是站在前头的,有时候还替皇帝祭祀,张家要给武安侯面子。
各位看官,这武安侯府,可不是外戚世家,人家是靠着军功一步一个脚印打出来的侯爵,第一代武安侯郑亨,曾经跟着大明永乐大帝朱棣四次出征蒙古,数次将朱棣从尸山血海中救出来,后来镇守大同,并死在大同,追封彰国公。
第二代武安侯郑能,虽没有拿得出手的军功,但老婆袁氏是永安公主的女儿??????永安公主是永乐大帝和皇后徐妙仪的女儿,武安侯一族从此融入了皇族血脉。
第三代武安侯郑宏,也没有建功立业,他的妹妹,就是石的母亲,外祖母都是永安公主。石家被抄家灭族后,据说石家女眷都自挂在石家的摘星楼??也就是如今如意所当差的承恩阁。
九指说道:“哪怕是看在武安侯府的面子上,咱们张家也要做出个样子来,把无德的族人赶到老家去,提拔我当个小头目,给我们全家一碗安生饭吃。”
如果石家没有抄家灭族,九指的秋胡戏就是国公府的小姐。
吉祥听了,感慨万千,“叔,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
九指的眼神墓地明亮起来了,“我打小就知道啊,我跟亡妻是青梅竹马……………”
原来,会昌侯府将官奴石宏安置在大兴田庄里,大兴土地肥沃,到处都是豪门田庄,孙家田庄的隔壁,只隔着一个永定河,就是张家的田庄,两家田庄的农奴时常来往。
九指是张家田庄里马夫的儿子,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隔壁田庄郑家漂亮的小姑娘,两人一起玩。
毕竟年纪小嘛,藏不住心思,郑姑娘就告诉了指她的身世,她本姓石。
后来郑姑娘被主家孙小姐看中了,跟着进城,当了孙家丫鬟。九指也因长相好,武艺好,会伺候马匹,被张家人选中,进城当了看门小厮。
青梅竹马从此失散。
但,缘分来了,谁也拦不住。孙家小姐嫁到了张家,成为西府的建昌侯夫人,陪嫁丫鬟里就有郑姑娘,青梅竹马重逢。
原本孙夫人想把陪嫁丫鬟郑姑娘安排给张家的某个有权势的管事当管事娘子的,可是郑家姑娘心有所属,只愿嫁给竹马、看大门的九指。
孙夫人成全了郑姑娘的想法,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可惜,孙夫人死的太早,生下嫡长子不久后去世,之后,继室崔夫人进门,孙夫人的陪房们死的死,散的散,加上一朝天子一朝臣,曾经辉煌无比的会昌侯府孙家也逐渐没落,孙夫人在张家存在过的痕迹几乎被崔夫人抹掉了。
张家家奴们只晓得九指“奴大欺主”却安然无恙的名声,无人得知这件事背后,其实是一个女人的传奇身世。
而郑姑娘,因体弱多病,九指的月例和油水虽然多,郑姑娘也有当初孙夫人给的好陪嫁傍身,但家底再厚,也抗不住一个药罐子耗着,人参肉桂当菜吃,全家能吃上一碗安生饭,但也不算富裕。
终于到了今年夏天,长生和胭脂相继出水痘,九指在颐园工地忙碌,本就体弱的郑姑娘照顾一双儿女,把自己耗干,儿女都闯过了鬼门关,她倒下了。
吉祥闻言,唯有叹息,过了一会,问道:“武安侯府郑家知道胭脂和长生吗?”
九指说道:“知道,但武安侯府现在和会昌侯府一样没落,据说只剩下侯府的空架子,吃老本罢了,平时节省度日,很多亲戚都走不起了,凡事以自保为主。石家的罪名是谋反,这种要命的事情,没落的武安侯府不会粘上的。亡妻也跟我说过,
就当没有这事,也不要告诉胭脂和长生,否则,一辈子就像她一样痛苦,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以前吉祥只是当俗语听,现在真正发生在身边,吉祥觉得不寒而栗:这是多么痛苦的生活啊。
吉祥举手发誓道:“这件事,除了因要交代来龙去脉必须告诉如意,我谁都不说,不会让胭脂和长生知道的。”
九指摸了摸吉祥的脑袋,说道:“好孩子,我信你,也信如意。将来我死了,胭脂和长生估摸要靠你和如意关照着。我对武安侯府毫无期待,当年武安侯连亲妹妹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妹子自缢而亡,现在隔着两代人,就更顾不上了。”
吉祥说道:“不用叔交代,我和如意一直把胭脂长生当成妹妹弟弟看待。”
两人说着震撼又心酸的往事,马车也慢慢悠悠到了会昌侯府。
当年孙太后的娘家,会昌侯府已经没落了,红漆大门上的油漆都斑驳了,一片片的,就像得了皮肤病似的鼓起,剥脱,门前冷落车马稀。
看门的也都是老奴,在门口无精打采的打瞌睡,晒太阳。
不过,马车没有在大门停靠,而是沿着墙跟一直走到了后门,这里是下人出入的地方。
九指先是敲门,但是没有人应。
吉祥把门一推,门居然就这么开了!根本就没关!
吉祥探头进去瞅了瞅,“居然没有人看门,咱们张家,单是一个门户就有五个小厮守着,若出现这种无人看守的空门,这不得至少被打五十板子,革去半年的银米啊。”
九指说道:“没落侯府,养不起那么多下人,大多都遣散了,撑不住排场。咱们进去找我的熟人吧。”
九指把马拴在拴马石上,牵着长生下了马车,长生在路上把板栗都剥出来了,递给两人:“爹吃,吉祥哥哥吃。”
吉祥吃着黄油油的栗子肉,差点落下泪来!
长生,唉,长生………………
九指带着长生和吉祥拐到了一个下人们住的一排后罩房,这里很像西府的四泉巷,只是比较逼仄、脏乱,连冰雪都没有人铲干净,就这么被踩来踩去,和烂泥混在一起,脚踩在上头都发黏,路边应该有人就地大小便,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