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和尚(1 / 2)

时值六月,京城逐渐转热。

这天气一热, 人的火气就比较大。

如姚太师, 他虽然抱病在家修养,然朝廷之事却尽在掌控之中。

这不, 还未下朝, 就有探子回禀朝廷所发生一切,如女婿没骨气, 当着朝臣给傀儡少帝下跪,还窝囊的说出了陛下饶命这等叫他颜面尽失的话;再如外孙刘柏心, 竟是叫少帝一脚踢得丢了半条命。

姚太师保养就算再年轻, 他也是上了年纪的。

这两条消息一传来,他当即气的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倒过去。更叫他怒气攻心的是,他想教训少帝,让群臣联名上奏, 定要在少帝大婚之前,处决了李氏一族。可朝臣连连推脱不说,为掩饰贪生怕死,还言之凿凿帝后大婚, 不宜大开杀戒。

姚太师气病了。

之前抱病告假不过给少帝难堪, 叫少帝知道触怒他的下场。

然事实上, 这群猪队友经不住吓,愣是叫少帝试探出了他的底线,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的底线边缘徘徊。

时居没什么趁手的人可用, 他亲自溜进太师府,想看姚太师反应,然后就看到姚太师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一副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回去后,他把姚太师的惨状告诉归庭,“我瞧着这姚太师是顺风顺水惯了,所以受不得气,这不,我稍稍试探了一下,他就气的下不来床。”

“看把你得意的。”归庭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好歹也是你亲外公。”

“还是算了吧。”时居歪着脑袋,虽说归庭揉的是发套,于他本身没什么感觉,可他还是一脸享受,“他外孙多了,不差我一个。”

这头隐在京中暗处的澹台泽得知时居举动把姚太师气病时,一扫痛失美人儿的低落心情,痛快的一拍桌子,“做得好”

董太傅捋了捋胡须,心道这可能是天助陛下,陛下善于隐忍,然时下局面,若一味隐忍,却与陛下不利,此时就需要一个像假少帝那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来打破。

“镇南王那边可有消息”董太傅望着澹台泽眼底喜悦,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年少了些,做不到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

“这”澹台泽迟疑的看着董太傅,皱了皱眉,“倒是联系上了,只是镇南王那老匹夫想叫朕许已后位,方会助朕。”

董太傅捋胡须的动作一顿,“那陛下怎么想的”

“朕说过待朕掌权亲政后,便会娶婉儿为后,只是”澹台泽观察老师神色,见他并未不悦,心中便有了定论。

他的人寻遍整个京城,都没找出关东侯下落,这便意味着他短时间内拿不到关东侯手中另外一块虎符。而京中情况越发严重,他又丢失了保命虎符,所以他现在迫切需要借助镇南王的帮助,至于镇南王之后会如何,待除了姚太师一党后,在做打算。

董太傅点头,他信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说这般会委屈他孙女,不过无妨,只要孙女在陛下心中有一席之地,待大事成了后,孙女便会苦尽甘来,“既是如此,那陛下拿主意便可。”

处置李氏一族之事,因姚太师气急攻心而搁置了下来。

转眼便是皇帝大婚。

大婚当日,全京城挂起了红灯笼,每个街头还缠着红绸子,街上更有穿着喜庆的童子拎着花篮,沿街给行人送花。而这番张灯结彩的喜庆模样,皆是礼部尚书吴大人所为,目的就是让少帝满意。

吴大人腿上遭少帝射了一针,又差点命丧皇宫大殿,心中定然对少帝恨极,但恨意再多,却抵不过对少帝的畏惧。

他当时瞧的可是很真切,少帝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

所以帝后大婚,他竭尽全力,亲力亲为,就怕少帝抓着把柄,给他脖子来一针,又或者如御史那般,一剑捅个对穿。

福宁殿到处贴着大红的喜字,归庭穿着红色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由四个嬷嬷在一旁伺候着。

时居是个不讲究的,他让归庭直接从他的寝殿出嫁,期间太后几次传唤归庭,都叫时居堵了回去,便是太后亲临,时居也派人守在殿外不让太后靠近。

吉时已到,归庭在麽麽的帮助下,穿上华贵的凤冠霞帔,由时居亲自宣诏册封礼仪。

宣完诏,时居牵着上了凤撵,敲锣打鼓地出了宫,带着群臣绕着京城繁华之街走了一圈,以宣誓归属权。这是他多年夙愿,虽说顶的是澹台泽的名讳,不过等会拜堂的人是他便行了。

街道上跪拜的百姓中,澹台泽也在其中。

他心痛美人儿就这么落入一个小秃驴手中,但转念又想到对方顶的是他的身份,虽说美人儿名节已失,他心中有些介意,不过冲着美人儿的倾国之姿,待他除了姚太师,弄死小秃驴,留她一命也无妨。

澹台泽的想法归庭和时居全然不知,吉时到后,一行人吹吹打打回到皇宫拜天地,行大礼。时居省去了不少流程,饶是如此,归庭也累的不轻。

眼见天色已暗,归庭褪下凤冠霞帔,沐浴过后回到寝殿。

殿内一派喜庆,烛台上红色蜡烛在吱呀吱呀地燃烧着,点亮了整个空间,映出殿内大红被褥和珠帘,还有大红的喜字。

时居着红色亵衣,盘腿坐在龙床上,歪着脑袋打量披散着长发的归庭,笑意盈盈道“皇后,时辰不早了,咱们该歇息了。”

归庭正在擦拭头发,闻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毛长齐了吗”

“”时居气愤,站起来就要拉裤子。

归庭见状连忙按住他的手,一把扯开他的发套,摸了摸他脑袋上长出来的毛茬子,“别说,你这头摸起来还怪舒服的。”

时居不可置信道“你说的毛是这个”

“不然呢”归庭憋着笑意,道“说好要长发及腰,等你弱冠的,头发没长出来之前,你什么都别想。”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便是洞房花烛夜,且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洞房花烛夜,你竟叫朕什么都别想”时居不干了,他抓着归庭的手,甩来甩去的撒起了娇,“皇后,你不能这么对朕。”

归庭瞧着他一脸孩子气,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脸,“你尚且年幼,过早房事于身体不利,乖,日后待我恢复身份,我定再娶你一次。”

“你说的啊”时居得了承诺,也不撒娇了,一把抱住归庭,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鼻息间盈满他的味道,他满足道“这次可不许再骗我,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我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哦”归庭抬起手,挑起对方的下巴,挑眉道“有多可怕”

“嗷呜”时居呲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凶巴巴道“我会把你藏起来,藏到深山老林,叫谁都找不到,我还会布阵,到时候你逃不出去,就只能任我宰割。”

归庭望着他那一脸奶凶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抬起戳了戳对方的脑门,“若叫你师父知道,他教的本领却被你用来做这等勾当,怕不是要杀上门来,废你武功,逐你出师门”

时居心虚,不自在的别开脸,不敢叫归庭看见,“他不会知道的。”

归庭听到这句话,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次做梦时的场景。他怔了片刻,掰过时居的脸,仔细端详,明明是两张不同的脸,却不知为何竟是在这一刻重叠。

他晃了下神,把疑惑按在心中,放开时居,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时居见他没有再继续师父这个话题,心头一松,试探道“那我今晚睡龙床”

归庭哪里不知他的想法,他故意歪曲时居的意思,“行,你睡床,我睡软塌。”

时居“”

时居以为成亲后就可以同床共枕,然事实上是他想多了。

俩人的相处模式,跟成亲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他睡软塌,归庭睡床,叫他这个洞房花烛夜过的有点凄凉。

他心中委屈,又有吃不到肉的不痛快。

憋屈了三日,带着归庭和满心火气上朝,临走前,想到了什么,往袖口塞了把匕首,又翻出一条长鞭,就这么拿在手中走进宣德殿。

帝后大婚,按照祖制,皇帝可休息三日。

而群臣沐休的这三日里,太师党没少私下里商议如何应对少帝,但商议来商议去,也没个好的解决办法,唯一能制止少帝的法子,便是皇位换人。

然,就如时居之前所说,先帝明面上就澹台泽一子,从皇室宗亲挑选,先不说那些王爷郡王各有封地,是不是省油的灯,就算好掌控,其他皇室宗亲会同意别的不提,单说景王就不是个好招惹的。

所以太师党商议到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太师没成事之前,忍着。只要少帝要求不过分,他们且顺着少帝。

时居带着鞭子一上朝,把太师党吓的胆战心惊。

时居回头看归庭一眼,然后让小太监宣布圣旨。

简单来说,就是帝君大婚,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此举在情理之中,群臣并无异议,可当小太监又宣读了一份圣旨,说李氏一族实属受关东侯牵连,虽然法不容情,但可法外开恩,便改死刑为流放。

时居这一做法深得董太傅等臣子的心,却触犯了太师党。

好在时居之前作为还留有余威在,太师党想反驳,可看着少帝手中的鞭子,怕他一言不合就动手,所以个个都不想做那个出头鸟。有个蔫坏的,自己不想引起少帝注意,就趁卢知刚当缩头乌龟的时候,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卢爱卿”时居倾身,眯眼望着一脸错愕的卢知刚,“你有异议”

卢知刚冷不防出列,心中有一万句话想问候推他出来的那个人的全家。

他心中腹诽,却不得不顶着少帝越发威严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陛下,此举不太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