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绣娘鄙夷道:“宋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十三年前,我们在苏州可是同住过一个屋檐下,你身边的那位小姐,还跟我讨教过绣技,跟你同行而来的,还有另一名贵公子。”
宋国峰面露骇色:“你是……”
老绣娘冷哼一声,道:“老身,藕香绣坊,白雨荷。”
宋国峰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双唇抖了抖,才压住异样:“原来竟是白师傅,一别经年,我们都老了,确实是认不出了……”
老绣娘看着他,口吻意味深长:“老身没有宋公子飞黄腾达的机缘,对旧人旧事却记得清楚,宋公子,哦不,如今已经得称为宋老爷了,敢问宋老爷,老身还需要去比吗?”
藕香绣坊曾是苏州最负盛名的绣坊,同时还为宫中提供绣品,里头的每一位绣娘,都称得上是当世大家。而白雨荷的技艺最好,名声也最响。
许长仁没有见过白雨荷,却是听过她的名号,见宋国峰称她为白师傅,便知道这不是假的,立刻笑着上前道:“原来是白师傅,久仰久仰!”
老绣娘朝许长仁微微福了福身,又指着身后的绣娘们道:“他们都是我的老姐妹,每一位都是刺绣名家,我们原本想在苏州颐养天年,是感念柳校长和冉小姐对刺绣的喜爱之心,也想把自己的绣技传承下去,这才决定来江雪绣苑,真没想到,竟然还要我们跟一群丫头片子比赛,这位先生若是看不起我们,大可直接言明,何必这般羞辱我们?”
藕香绣坊不仅在苏州名声显赫,当年在宫中也是备受娘娘们的青睐,还常有绣娘进宫为宫女们传授绣技,如今他们肯来江雪绣苑传授绣技,沪上名流之女必然会趋之若鹜。就算学不到绣技,也能学一点宫中的礼仪,对姑娘们而言也是一种机缘。
许长仁怎么舍得把这群活财神往外推?他立刻转身朝宋国峰道:“还不赶紧道歉!”
提出比拼绣技的人是他,眼下出了问题,他就毫不犹豫推出去。
老绣娘冷哼道:“我们还是走吧,我们不过是来历不明的老婆子,配不上江雪绣苑的名号。”
宋云矜连忙上前,拉住老绣娘道:“白师傅留步,您是绣苑请来的贵宾,许总务对您可是十分欢迎,总务,你说是不是?”
许长仁立刻点头,肃然道:“那是自然,先前那一批歪瓜裂枣怎么能和白师傅和诸位传习相提并论?”
老绣娘瞥了一眼宋国峰:“我看未必。”
“白师傅,您先息怒,我相信许总务一定会公平处置对你无礼的人。”宋云矜说着,有意推了推许长仁道,“许总务,您说是不是?”
许长仁立刻会意,转头就朝宋国峰道:“宋先生,你平日里跋扈,你是绣苑的老人,又管着传绘部,我平日里顾及你的颜面,也就当做看不见,但今日,你太过分了,竟然要一个名扬天下的大师,去跟一群歪瓜裂枣比试,这件事,你必须有个交代。”
“宋先生若是要用对不起,或者抱歉这五个字来敷衍,那还是免开尊口。”宋云矜立刻补了一句,“要是世人都像你这般,欺辱贵人又用五个字解决,那还用礼数作甚?方才你也说,绣苑不仅看绣技,更看重人品,其实对画师的要求也是一样的。”
宋国峰用生平最大的涵养,忍住了心口的怒火:“那白师傅要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