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一痛,腕骨被他牢牢握住。他看到她手中的木刺,眉头皱了皱,转过眼看她。
清漪一言不发,就这么抬头看着他。突然手腕处一阵麻痛,紧握的手掌被迫松开,握在掌心的木刺掉了下去。
他拇指按在她的脉门上,就是这么看似小小的一招顷刻瓦解了她的防御。
男人一把将她丢到床上,清漪整个人扑倒在床面上,幸好她没有被伤着,背后传来窸窸窣窣解开盔甲的声音。她脸色惨白。
她在船上翻过身来,见着他已经面无表情的开始解开护臂的系带,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脱衣服,这里头的含义,就算是傻子,也明白。
他动作很快,两只护臂很快就前后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更多的护甲脱了下来,露出了里头的袍子。那是很典型的鲜卑圆领袍子,洛阳自从汉化改革之后,所有的鲜卑贵族都已经穿上了汉服,只有六镇地方的人还保持着穿胡服。
清漪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就往外头跑。男人手臂一捞就把她捞过来,不管她的撕咬踢打,把她按在穿上,他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腕,弯下腰紧紧盯着她。
她喘着气,毫不示弱狠狠瞪回去。
身上的男人有着一张俊美的脸,可惜他就算脸上漂亮的开出花来,她也不会觉得有多好。两人保持着这么种姿势对峙了好会,终于那男人抬起手捏住她下巴,手指在下巴那点肌肤上轻轻厮磨一会,接着就滑到了她的脖子上。
清漪察觉到他的手指就在自己的脖颈上,估计这会纠结怎么把她掐死,或者说是怎么折腾死才好。
就在这事外头想起了嘈杂声,甚至还有李媪惊慌失措的尖叫,不一会儿,很多脚步声踩进了房间里,几个看起来小将似得人闯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就见着这么一副男上女下的暧昧场景。他们可能也没料到,顿时个个张大嘴站在那个,和木头桩子一样。
有人看到了那个被压住的女人,身下的那个小娘子可长得水灵灵的,掐一把能冒出水似得。有一两个年轻禁不住火的,禁不住就露出垂涎的脸来。然后两只靴子当空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那两个满脸垂涎的人的脸。那劲头相当强劲,砸上那两个的脸,立刻两个嗷嗷痛叫。
清漪滚到床榻里头,抓起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上一刻还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已经光脚下了榻,他嘴里呜哩哇啦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鲜卑话,满脸怒容。他话说的飞快,应该是在骂人,清漪将身上的被子拉下一条缝,看见他将那几个闯进来的人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可是似乎将人骂的抬不起头,还不能抵消他的怒火,他抬起手,几个巴掌就落在了之前对着清漪露出垂涎目光的人身上。
那巴掌打的极狠,两个人被打的扑到在地,嘴里一吐,就吐出一口血来。
清漪在一旁看着他的暴怒,身上的血几乎都凉透了。
他又骂了些什么话,手指指着外头,进来的那几个人,急急忙忙退了出去。只留下两滩血在地板上。
男人看着那血里头的牙,狠狠骂了句清漪听不懂的话。他一回头,见着清漪坐在榻上,她拥着被子,眼睛里是呼之欲出的警惕。
他看了一眼,弯腰抓起自己的靴子,当着她的面套上,一只手将落在地上的那些盔甲全部捡起来,大步走出去了。
没过一会,李媪走了进来,见着地上的血迹,吓得嘴唇直哆嗦。清漪对她笑,“阿媪别怕,只是那人发脾气打了手下而已,两滩血,没什么的。”她见着李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干脆推开身上的被子起来,走到那滩血旁边,抓起一团布就把血迹盖住,大力揉那么两下,用力将上头的血迹擦拭干净。
清漪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李媪才反应过来,“年纪大了,真是不中用了。”她想起之前在外头里头听到的屋子里的响声,还心有余悸,“这些人真是太凶了。”
“……”清漪想起之前那个男人扇人巴掌的力道,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李媪看着她,“那些人凶的要死也就罢了,偏偏还搅合了你的好事!”她话语里无限遗憾,她看了清漪一眼,“那小将军长得也不错,怎么样,还行吧?”
清漪的耐心在这刻可以彻底宣告告罄,她可以和外来人相处,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天生的大小姐,更何况这情况,别提谁看不起谁,可是还这么被个老太太问那个男人怎么样,她真的是非常心烦。
她嘴唇动了动,好歹是没有爆粗。这么喜欢问她怎么样,一幅巴不得她和那个男人睡了的模样。为什么不干脆自己上?!
李媪见状就知道她生气了,顿时就拉下脸,“老妇也知道你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娘子,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现在都成这样了,还以为是从前呢!我告诉你——”
清漪知道她嘴里恐怕又要说不干不净的话了,直接站起来,往外头走,将所有的不堪的叱骂都抛在脑后。她走到院子里头,看着那边的门。掌心里又冒上层汗水,要不要试试看?或许她这次真的能出去呢?
心底的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结果另外一个念头冒出来“出了这道门,说不定她会死,说不定比死还——”
可是弟弟呢?她可以不管杨家其他人,但总要看弟弟一眼吧?弟弟不知死活,她难道连试一试都不肯?
清漪咬牙,掌心里的汗水湿了又干好几次之后,她向那扇门跑过去,用力将门推开。将门推开一条缝,她向外窥探,这几日她知道外头并没有士兵把守,而且这座府邸应该处在一种无序的状态,不然也不会有喝醉的士兵来闹事。
背后门打开的声音立刻引来了士兵的注意,士兵一回头,就见着门缝里一个怯生生的美人看着他。顿时投过去的原本凌厉目光都不自觉的柔软几分,还没来得及开口,开了一条缝的门砰的一下关紧了。
清漪背靠在门上,惊疑不定。明明一开始这里是没有人把守的,怎么会多出那么多的士兵?
渐渐地体力开始不支,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
清漪拼命的拉着她,“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她拉着身后的嫡姐,往前跑。原本是一家人逃难出来的,但是追兵赶上,混乱之中,众人失散,她也只来得及抓住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逃了出来。
“赫——赫——”清湄拼命的张大嘴吸气,空气钻入喉咙,带起一阵阵的喘息。她是真的跑不动了,甚至拖着清漪的手,腿上如同灌满了铅,一步比一步沉重,似乎已经挪不开脚步。
但是她知道一旦被后面的追兵赶上会是个什么样子。这些从边境六镇来的镇兵们凶神恶煞,而且对洛阳里头的一切都十分憎恨,因为三十年前的汉化改革实行魏晋的以文官为清流,而六镇只能从魏国开国时候的高高在上,沦落成谁也不愿意去碰的浊流。
当年魏晋大乱未必没有那些不得志的寒门子弟在其中煽风点火,那些大乱能够让晋室险些社稷断绝,更何况是那些六镇上抵抗茹茹刀口舔血的六镇镇兵?他们原本是帝国的勇士,一朝变成了最让人讨嫌的存在。甚至上升之路也被切断了,他们的怒火熊熊燃烧,终于在皇帝和皇太后争锋,皇太后毒死皇帝之后爆发了。
洛阳已经被攻破,洛阳城内凡是能够排的上名号的宗室大臣全部给镇兵们带走,皇太后和新立的小皇帝也被一块带走了,那些贵人们前脚才走,后脚那些六镇镇兵们就在洛阳城内烧杀抢掠起来。
怨恨积攒久了,就会如同一把烈火,原先被压制的有多深,爆发起来就有多狠。
那些六镇镇兵们公然闯入以前视他们为蝼蚁的王公贵人的家中,抢夺他们的财物□□他们的妻女,纵火焚烧这些朱门大宅,将一切能够毁坏的统统砸坏。杨家的大门也就是那会被打破的。
杨家长子杨晏之在皇帝皇太后都被押解走之后,察觉到不对劲,但是他没办法让父亲杨庆之不跟着那些粗鲁的六镇镇兵走。
领头的那个契胡酋首手里有朝廷百官和宗室的名册,照着上头的名册来一个个的点人去,六镇势大,洛阳城又被攻破了,谁敢不从?
杨晏之送走了父亲,后脚就带着全家逃亡,能往哪里逃?自然是南朝。他们好歹还有个弘农杨氏的名头,到了南朝哪怕不如那些乔族好过,但也能过得去。谁知半道上被留在城内的镇兵给截了道。
清漪在一片混乱之中,只抓出了一个人来,谁也管不上,谁也顾不了,她同母的弟弟杨隐之她都没有救上。混乱之中人人自保不暇,她只能随便伸手抓。
冰冷的空气从喉管里穿过,干疼干疼的。
她拖着清湄拼命的往前跑,“轰隆——”天空炸开了一记响雷,天地乌黑一片,已经看不清什么了,豆大的雨珠落下来,啪嗒啪嗒砸在人的脸上身上。
两个弱女子在泥泞的路上拼命的向前跑,泥水浸入了鞋履,两只脚泡在冷冰冰的水中冻得没了知觉。
“咴咴——”身后马嘶鸣的声音穿透了雨帘,在一片噼噼啪啪声响中传入了她们的耳朵,伴随而来的是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声,如同石锤重重敲击在两女的心头上,这声音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催命!
两人咬牙,拼命往前跑,清漪一脚踩到了个水坑,脚崴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脏污不堪的泥水中。带的后面的清湄也摔了一跤。
“哒哒哒!”马蹄声在眨眼的功夫从后面追上来。清湄原来要去搀扶她,听到那催命一样的马蹄声顿时唇色苍白。她也顾不得去搀扶地上的清漪了,自己提起裙裾往前头跑去,眨眼的功夫钻到了那些灌木丛里头。
清漪爬起来,还没等她站起来后面的追兵就已经追上来了。
大雨磅礴,但是没有阻碍他们的脚步。这场追逐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在六镇的草原上追杀猎物。简直是乐在其中,草原上男人的两大乐趣,一是追逐他们想要的猎物,欣赏猎物四处逃窜的无助。二是抢夺他们看中的女人,撕去她们的衣物,压住她们的身躯,亲吻她们蜜色的嘴唇,欣赏她们无助的呐喊和尖叫。
而现在的洛阳已经成为了六镇镇兵的放马场,他们可以尽情的放纵,享受属于他们的胜利。
马蹄阵阵,如同催命的鼓声。很快团团将清漪包围住。她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头发已经被雨水湿透了,发髻更是因为方才扑进了污水塘脏污不堪,面上都是泥水。只是身上的衣物被水浸泡之后,紧紧的贴在身上,在一众如同饿狼的男人们面前露出了略显青涩但已经足够诱人的美好曲线。
那些男人挥舞着手里的马槊,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什么。几匹马很快包围起来,将清漪包围起来,他们放肆的大笑,笑声在雨声中格外刺耳。
她仓皇无助的看着这些骑兵,伸手抱住自己胸前紧紧抱住。那些男人骑在马上围着她转了一两圈,终于有个人下马,朝她大步走过来。
男人伸出手来抓住了她衣襟将她拖过来,口里大声嬉笑着,说着她听不懂的话。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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