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爹眼里,情爱与权势就不能并存么?”陆继廉问。
“不能。”定远侯冷漠地望着他:“你的肩上,担着整个陆家的未来与荣耀。回去收拾一下,天亮后,立刻陪我回京。”
说完,拄着拐杖转身走。
陆继廉起身:“抱歉,爹,我暂时不回京城了。”
“你说什么?”定远侯转头看他。
陆继廉低头抚去袍摆上的褶皱和污渍,被晨露打湿的发丝顺着苍白脸颊滑落在领边:“天亮后,孙儿会安排人送爹回京。”
定远侯遍布皱纹的脸上,终于有了怒意:“陆继廉,为了个女子,你就疯魔了不成?殿试你不考了么?你的前程不要了么?我辛苦培育你二十余年,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
陆继廉抬眸:“爹从来不曾教我如何去喜欢人,也不曾教我如何让人喜欢,是因为爹也不曾被人喜欢过,对么?”
定远侯瞳孔骤缩:“你放肆!”
陆继廉无视爹的怒气,低声自语:“原本,喜欢与情爱,该是人最本能的东西才对。可是,我为何没有呢?因为爹您总说它们无用,只有权势与家族才有用……”
定远侯心惊:“继廉?”
陆继廉握紧垂在身侧的手:“爹,我为陆家活了二十年,如今,也想为自己活一次,可以么?我要留在这里,我必须去弄清楚一些事。殿试前,我定会赶回京去。”
“你……”定远侯气得说不出话来,就连拐杖都在用力颤抖:“我是真的管不住你了!疯了,你真的疯了!”
说着,一口冷气吸入肺腑,呛得他咳嗽到踉跄,差点摔倒。
陆继廉立刻上前将人扶住:“爹,当心。”
定远侯嘶声裂肺地咳嗽,用力将人推开:“你……给我跪下!就在此处跪着!”
说着,用拐杖用力敲打青石。
陆继廉迟疑了一瞬,掀起袍摆跪在湿润的青石上,跪姿如松。
定远侯咳得嗓子嘶哑,双眼通红:“你现在翅膀硬了,想要为自己而活了?这些年,陆家白养你了是么?为了个女子,你置我和陆家于何地?不回京?好,你就在此处跪着!什么时候肯认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陆继廉抿唇不语。
定远侯叫来心惊胆战跟在远处的侍从,用拐杖指着陆继廉:“看好他,待他认错了再来寻我!”
侍从小心应道:“是。”
定远侯愤然离开。
……
天亮之前,山风带来了一场寒雨。
雨水落下之前,叶宛卿堪堪迈入一处游廊。
廊下灯火昏暗,竹帘随风摇曳。
叶鸿威垂眸看了眼她红肿的手腕,还有略显单薄的外衫,转身吩咐:“为郡主取件斗篷来,再拿瓶化瘀膏来。”
侍从应声离开。
叶宛卿开口:“让父亲担忧了,其实女儿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