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什么只足以三餐温饱,淮西勋贵就是大鱼大肉,极尽奢华,也都足以让他们富贵一生。
“孤记得,诸位叔伯们应该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出身吧?”
便是此时,朱棡的声音又是响起道。
闻言,淮西勋贵们依旧沉默不语,但不代表他们不明白朱棡的意思。
“微末起家,草莽出身,若是活不下去,谁又能狠下心造反?”
“就说陛下吧,若是那年乱世,陛下能求得一口饱饭,又何来今日之洪武皇帝?”
“而诸位叔伯追随陛下,历经疆场风霜,方得今日权柄与富贵,那为何不能想想?”
“今日之诸位与昔日之压迫尔等的元末士绅,有何区别?”
可纵然淮西勋贵沉默不语,朱棡也没想放过他们,只见其口中仍然道:“难不成,诸位叔伯还想造就出一批开国、从龙之臣?”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轰鸣,穿透了沉默的空气,重重地震撼在每位淮西勋贵的心头。他们面面相觑,内心翻涌。
在这一刻,昔日战场的风雨飘摇、同袍间的生死与共,以及朱元璋昔日的提拔之恩,仿佛一幕幕重现,更是让他们握紧了拳头。
正如朱棡所说,他们为什么造反?
还不是因为苛捐杂税,致使他们没了活路,这才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
就像是那句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可今日的淮西勋贵与昔日的不法乡绅有何区别?
念及此处,在场所有的勋贵皆是叹了口气。
“诸位叔伯可还记得,昔日你们与陛下共患难之时,所愤慨者,乃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士绅贵胄,无视民间疾苦,滥用权力。”
“而今,我大明基业初定,若吾辈不思民生,反行旧路,岂不是寒了天下百姓之心,背离了起义之初衷?”
“可孤今日所言,也并非要诸位叔伯自我苛责,而是望各位能饮水思源,不忘初心,而身为国之栋梁,当思如何稳固社稷,惠及苍生,而非仅仅沉浸于个人之荣华。”
“毕竟诸位叔伯,已经身居高位,当更加谨言慎行,以身作则,让天下百姓看到,大明王朝不同于前朝,这是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英雄有用武之地的王朝天下。”
“所以莫让贪欲蒙蔽了双眼,忘记了你们是如何从一介草莽,一步步走到今天。更须知,民心才是国之根本,失民心者,终将失天下。”
朱标在沉默中凝聚思绪,又是深吸一口气后,方才平息了内心的波澜,而后缓缓起身道。
“太子殿下、晋王殿下今日之教导,臣等铭记五内,誓将以国事为重,不负皇恩,不负殿下厚望!”
话音落下,淮西勋贵们齐声应和,但那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安稳落地了。
言外之意,日后一定要收敛自己的德行,免得惹火上身。
而今日之言,也是小惩大诫,也是引以为戒,免得自误。
“诸位叔伯,好话不会再说。”
随后,朱标又是缓缓踏出一步,这才开口道。
“臣遵命!”
闻言,心中又是一惊,但他们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便又是重重叩首道。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诸位叔伯,孤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朱棡则是缓缓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臣明白,请殿下放心!”
淮西勋贵当然明白朱棡的意思,便是慌忙起身,随即端起面前的酒盏,同样一饮而尽。
“酒菜钱已经付过了,望诸位叔伯慢酌细品,好自为之。”朱标语调冷静而淡漠。
言毕,朱标也是轻轻端起面前的酒盏,一仰脖,将杯中佳酿尽数倾入喉中,动作干脆,无半点犹豫。
随后,朱标放下酒盏,黑眸闪过一抹凌厉之色,未作过多停留,便大步流星,径直出了锦绣阁。
“吃完。”
朱棡伸出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叩击了两下,那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大厅中回荡,仿佛是最后的警示。
言罢,朱棡也没有做过多停留,身形一转,大步流星地跟随朱标之后,离去了锦绣阁。
只留下一室勋贵在座,心中五味杂陈,咀嚼其意,以及那一声声回响,久久不能平静。
“这哪里是饭呐。”
巩昌侯郭兴拾起面前的筷子,面容苦涩的夹起面前的佳肴,但却没有往日的香脆,口中所留之味,百转千回,满是涩意。
“准备请罪吧。”
吉安侯陆仲亨也是拾起筷子,轻叹一口气道。
“这真是触怒了上位的逆鳞,兄弟们,吃饭吧。”
延安侯唐胜宗望向眼前的美味佳肴,又是摇了摇头道:“希望不是最后一顿饭。”
“安分守己,便不是最后一顿饭。”
汝南侯梅思祖也是眼神复杂道。
“这一番敲打以后,希望真的可以让他们安分守己。”
坐回车辇上的朱标,看向后面上车的朱棡,又是叹了口气道。
“他们只是不愿意想,不代表他们不聪明。”
朱棡闻言,摆了摆手笑道:“况且意思已经很简单了,所以总能让他们收敛德行。”
“明白者生,糊涂者死。”
朱标轻轻掀开车帘,又是轻轻喃喃道:“而这天下的百姓,可经不起他们折腾了。”
言语散出,杀机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