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刚骂过那小厮吗?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啊!”
“罗铁头,你要面子老子就不要啊?”话音刚落,一阵风便把浓郁的菜香吹了过来,麻辣酸三味混杂着腊肉的熏咸,未曾吃入口中就已有了酣畅淋漓之感,简直是勾魂!
“娘的,这面皮老子不要了,老子这就过去问一问!”赵六当即丢下脸面,怀揣二两银子跑过去。
之前被二人无情拒绝并嘲讽过的小厮费了老大劲儿才把脸从碗里抬起来,翻着白眼道:“这么一点菜,我们六个人吃,怎会吃不完?”
“我们花钱买还不行吗?”赵六掏出二两银子,笑得十分谄媚。柴火一直烧着,汤汁也就一直沸腾,香得简直没边儿了!他一靠近大锅就有些走不动道,口水哗啦啦直流。
“不行。”小厮绕过他走到锅边,捞了几片腊肉,又捞了几根笋段和野山葱,唏哩呼噜扒进嘴里,根本没空闲再说话。
赵六盯着他油光发亮的嘴直看,表情有些可怜巴巴的。
似乎觉得属下有些丢人,俊伟男子沉声勒令:“回来吧。”
赵六看了看小厮的汤泡饭,又看了看沸腾的大锅,这才不甘不愿地回来。三人有志一同地拿起水囊灌水,稀里糊涂混了个水饱,嘴里越发没滋味。稍坐片刻,各自撒了一泡尿,灌下的水立刻便没了,三人肚子更饿,盯着大锅的眼睛都有些发绿。
小厮被几人的目光瞪得心里发毛,不禁忖道:明日才分道扬镳,下午和晚上或许还有用得着这三人的地方,干脆就施舍一点吧,于是用锅铲舀出仅剩的一点肉片和汤汁,装在一个大碗里,扬声道:“还剩一点炖菜,你们要不要?”
“要要要,多谢这位小兄弟!”坐立难安的赵六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另两人虽极力遮掩,喉结依然不受控制地耸动起来。
熬到最后的汤汁是精华所在,腊肉早已烂熟,豆渣也已半化,品相看上去不咋样,味道却堪称一绝,掰开馍馍放入碗中吸饱汁水,然后大大咬一口,干硬的口感立刻便被软糯酸咸、麻辣鲜香取代,叫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三个大男人头碰头地挤在一起,一人捏着一块馍馍沾汤汁,还把腊肉夹在两块馍中间,大口大口吃得急切。最后剩一点汤底,俊伟男子凤目一瞪,另两人便不敢动了,含泪看着头领把馍馍掰碎扔进碗里,唏哩呼噜吃得一干二净。
赵六把碗退回去时面皮都是红的,无他,这碗太干净了,比人家用水洗过的还光亮。
为了投其所好,每一个上门拜访的人都会为他带一坛好酒,酒喝得痛快了,他说话也痛快,酒若是劣质,他当即就能把对方扫地出门。攀上威远侯的方法看似简单,实则不然。他八岁随父出征,九岁第一次杀人,当晚便喝到了世上最烈的酒,因而大醉一场,从此便染上了酒瘾,至如今已有三十个年头,可谓阅酒无数。
一般二般的好酒他早就看不上眼了,琼浆玉液亦喝过不少,要想满足他的胃口简直是难如登天。
大胡子为了讨好威远侯,私底下不知花了多少真金白银去买酒,却总是无果,却没料竟会偶然遇见手艺惊人的林掌柜,还白得了一坛传说中的千日酒,心里的狂喜简直压抑不住。他紧赶慢赶,三日后才抵达京城,也不找客栈修整一二,立即便去威远侯府拜会。
每日来侯府送酒水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管家哪能都让他们进来,只接了酒坛便把大胡子打发走了。大胡子千交代万叮咛,说这是千日酒,十分难得,请管家定要亲自送到侯爷手里,管家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把酒塞进专门用来储存酒水的库房。
坛子本来就只有巴掌大,酒水还没装满,抱在手里轻飘飘的,当真是磕碜人!这些送礼的真是越来越不知所谓!出了库房,管家在心里唾弃大胡子一番,转头就把这茬给忘了,于是这坛酒便静悄悄地摆放在架子上落灰,无人来识。
另一头,林淡的车队继续沿着官道行进,三名壮汉为防再发生意外,始终护卫左右。他们吃了早餐想吃午餐,吃了午餐眼巴巴地等着吃晚餐,吃了晚餐又跑去问林掌柜还有没有宵夜,日子过得着实舒坦。出一趟任务原本是极凶险的一件事,三人来回数月,累瘦了七八斤都不止,如今却都在林掌柜的巧手投喂下补回来了,脸色一个比一个红润。
四日后,车队已抵达京郊,再往前走半天的路程就能进入西城门。林淡却在一座小镇停下,与几位壮汉拜别。几人不愿走,说送佛送上西帮人帮到底,定要把林掌柜全须全尾地带回京城,实则却是舍不得她的好手艺,耍起了无赖。
林淡哭笑不得,又推辞不过,只好让他们留下。
“娘,我回来了!”她带着一群人来到一处农家小院,院子里种了一些蔬菜,养了一群鸡鸭,还开满了红白月季,看上去十分温馨。
“淡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老态许多的齐氏从屋里跑出来,眼眶蓄满泪水。早些年她还能跟随女儿四处奔波学艺,后来身体不行了便被送回京城将养。但京城虽大,该碰见的人早晚有一天能碰见,偶有一日.她在街头遇见老二一家,老二又通知了周氏和严守业,两人便雇了地痞流氓日日来找麻烦,逼得她差点跳井。
她闹不明白这些人既已把夫君的东西都抢走,却为何还要逼死她们娘俩,但人心之坏不可揣测,无法之下她只能退到此处定居,这才过上几年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