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3不让(2 / 2)

碧蝉的神情有些微妙,之前,两位姑娘去迎四公主所以没看到,她却是亲眼看着小八哥远远地望着四公主然后就很怂地躲了起来。

碧蝉抬手指了指外面的某棵梧桐树道“小八躲在那里呢”

外面的庭院黑漆漆的,稀疏的月光下,斑驳的树影在晚风中婆娑,晦暗不明。

若非是碧蝉这一指,她们根本就发现不了,树枝上停着一只漆黑的鸟儿。

小八哥似乎也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呱呱”地叫了起来,拍着翅膀往树冠的更深处躲去,翅膀拂过枝叶,引来一片“簌簌”声。

涵星乐了,笑声不止,“绯表妹,小八是在跟我们玩躲猫猫吗”

小八哥从树梢间探出小脑袋,给小狐狸投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又往鸟架上被栓住了脚的黄莺望了一眼,最后“怯怯”地往涵星那边看了看,觉得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嘎嘎”

小八哥振翅朝着湛清院外飞去,粗嘎的叫声在静谧的夜晚尤其刺耳,而端木府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也包括刚刚才回府的端木宪。

“呱呱呱”小八哥经常陪着端木绯一起去端木宪那里,与他也很熟了,绕着他的马车打转,试图告诉他什么。

端木宪刚从马车上下来,门房婆子殷勤地禀道“老太爷,今儿黄昏的时候,四公主殿下来了,要在府中小住几日。”

端木宪先是意外,朝湛清院的方向望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在思忖什么。

长随和其他下人站在一旁,也不敢催促他。

“呱呱呱”小八哥却是肆无忌惮,扑棱着翅膀在端木宪头顶盘旋不去,叫个不停。

端木宪很快回过神来,似是自语道“也好。”

说着,他抬头看向了绕在自己身边的那只小八哥,兴味盎然地说道“你难道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呱呱”小八哥更激动了,也更亢奋了。

“倒是个机灵的,难怪四丫头疼你。”端木宪呵呵笑了,朝外书房方向走去。

小八哥见他完全没打算去湛清院赶走那个可怕的女人,连忙追了上去,“坏坏”地叫个不停。

“你来报讯,是该给你点打赏端义,你去给它备点鸟食。”

“呱呱”

“那再给你弄个球玩”

“呱呱”

小八哥的叫声在黑暗中渐渐远去,最后归于平静。

夜更深,风愈静。

这一夜再没有起什么涟漪,然而,端木宪也就睡了一晚上的安生觉,次日又开始头疼了。

次日一早,就有御使上折提出,皇帝重病,皇长子应该回京侍疾。

这个提议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得到了不少言官以及宗室的附议,皆认为孝道为重。

九月十五,刚刚“病愈”的皇后来到了养心殿,在皇帝的病榻前召来了一众内阁大臣,当面施压

“皇上已然昏迷近月,龙体每况愈下。这些不用本宫说,各位大人想来也是清楚的。”

“皇上病重,接下来也不知道何时能醒,又或是虽说国事为重,可这孝道更不可轻慢,我大盛朝多是贤良之才,难道连一个可以去南境顶替大皇子的人也没有吗”

“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

皇后的意思很明确了,若是不让大皇子回京,那大皇子这不孝之罪是跑不了了。

而且,大皇子一旦被定为不孝,白玉有瑕,将来也就不可能成为新帝了。

按照大盛律例,后宫不干政。

虽先前有不少人提议皇后垂帘听政,但毕竟没有通过,皇后照理无权干政,问题是,现在皇后从孝道上来说,就让人不知该怎么拒绝了。

如同皇后方才的未尽之言,皇帝已经昏迷快一个月了,接下来,苏醒的希望恐怕十分渺茫了,说不准哪一日就会突然驾鹤西去,而皇长子却远在数千里之外,确实有违孝道。

一众内阁大臣皆是无言以对,端木宪头痛欲裂,他是皇长子的外祖父,反而说话行事有些束手束脚,当日以斟酌商议为由,暂且先敷衍了过去。

承恩公府当然不会就此罢休,承恩公命人特意在京中造势。

没两天,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此事,时人多是觉得孝为先,不少百姓都赞同让皇长子回京,但也有人觉得“国家”这两字,自然是国为先,家为后,一时吵得沸沸扬扬。

承恩公看着时机已到,串连一些朝臣于隔日一早联名上了折子,强逼内阁同意。

一众内阁大臣商议来商议去,最后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去司礼监征求岑隐的意思。

谁也没想到的是,岑隐轻描淡写地就给了一个决定,还是一个让众人出乎意料的决定

“那就让大皇子回京吧。”

短短的一句话令得屋子里霎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几个内阁大臣下意识地面面相觑,游君集更是差点没拧了自己一把。

岑隐是那么容易让步的人吗

不止是游君集这么想,端木宪也是这么想的,眉头微微动了动,眸色幽邃。

说句实话,端木宪是不想让大皇子在这个时候回京,京里最近太乱了,形势不明。

再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岑隐。

皇帝病重,岑隐大权在握,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透出他对未来太子或者说新帝的人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任何的轻举妄动也许都会被岑隐视作对他权威的挑衅,如果自己支持大皇子回京,会不会让岑隐以为自家如承恩公府一般要从他手上夺权

只是这么想想,端木宪就觉得额头开始一阵阵的抽痛。

端木宪心不在焉地用茶盖拨动着茶汤上的浮叶,眼角的余光瞟着坐在书案后的岑隐。

在一众头发花白的内阁大臣映衬下,年方弱冠的岑隐显得鹤立鸡群,他无须言语,只是此刻这般静静地坐在那里,浑身就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仪。

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眸犹如一汪深不可见的寒潭,清冷,幽深,淡然,波澜不惊,而又莫测高深,让人完全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静了片刻,端木宪斟酌着开口道“大皇子殿下秉性纯厚,素来谦恭有礼知分寸。”

端木宪绞尽脑汁,说得委婉至极,就差只说大皇子是不会不识相地与岑隐作对,与岑隐争权的。

其他几个阁老自然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神情微妙,有人暗叹这老狐狸还是一贯的油滑;有人对端木宪有那么一丝不以为然的轻鄙;有人只暗自庆幸幸好自家没有贵妃与皇子,不必趟这趟浑水

岑隐的薄唇微微地勾了起来,笑了,绝美的脸庞没有因此显得柔和几分,反而令人觉得更加不可捉摸。

他显然是听明白了,却是没有说话,看不出他到底是喜还是怒。

屋子里沉寂如水,似乎连时间都放慢了。

端木宪看着岑隐,心跳砰砰加快,清晰地回响在耳边,忐忑不安岑隐这算是什么意思呢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岑隐慢慢地浅啜了一口热茶,气定神闲。

端木宪定了定神,正想说什么,岑隐再次启唇道“即刻发八百里加急召大皇子殿下回京,并由封炎赴南境,主持南境一切军政民生。”

岑隐今天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的第二句话比前一句还要让众人惊讶。

什么让封炎去南境

端木宪等人下意识地面面相看,惊得微微睁目。

岑隐说的“封炎”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封炎吧

最后,游君集等人的目光又落在了端木宪的身上,毕竟封炎那可是端木宪的未来孙女婿。

这些年来,皇帝一直在有意晾着封炎,所以才会把他安置在五城兵马司,或者安排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只除了两年前,顾及到新乐郡主许景思,才派封炎出使了一趟蒲国。

在场的一众内阁大臣都是心知肚明,要是皇帝还醒着,是绝对不会放心让封炎去南境,一来不想给封炎建功立业的机会,二来也怕封炎在南境有有机会收买军心与民心。

但是,现在皇帝病着,朝堂上自然是岑隐说了算。

岑隐说让封炎去,谁敢反对

于是,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一锤定音。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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