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大雨虽停了,可树林里的小雨,还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沈冬七微微颔首,苍白着脸,勉强打起精神,一双黑眸扫视前方,专注观察起来。
“那儿……有炊烟。”他身体大半重量,都倚在关漓身上,抬起修长的手指,指向前方的天空。
关漓顺着他所指,眼睛不禁一亮。
密林遮挡不住的苍穹里,前方袅袅蜿蜒着一股白烟,升上天空,又被雨后的冷风搅散,消散……
他余光瞥了一眼身畔瘦削的女人,低声道:
“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夫妻。”
“什么?”
关漓仰起下颚,望着他线条硬朗的侧脸,表情惊愕。
感受到她的视线,沈冬七垂眸,漆黑的眸子幽幽凝视着她的脸:
“家住谷满村,此次前来扫墓,在树林里迷了路。”
他声线嘶哑得厉害,薄唇里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关漓恍悟,他编好了身份,方便去叩门。
两人寡女孤男,又带着个孩子,扮做夫妻,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既然要假扮夫妻,我们互通个姓名吧。”关漓立马同意下来,道:
“我叫关漓,你呢?”
沈冬七薄唇翕张,低声报出自己的名字。
有了炊烟引路,两人很顺利。
只是。
发现前方只是座简陋的木屋时,不免都有些错愕。
“我们还没走出林子。”关漓语气有些失望。
两人都猜错了,前方并不是村庄,也没有出路。
茫茫无际的树林里,两座小木屋,建在一爿高而密的竹林前方,门口用红泥糊了个土灶,炊烟就是从灶膛里冒出来的……
两人还没靠近,婴儿的啼哭就已经先传过去了。
门扉忽然被打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走出来,大声问:
“你们是谁?”
对方嗓门粗犷,看见关漓两人,怔愣了下,旋即快步小跑过来。
沈冬七用下颌轻碰关漓潮湿的发顶,低声提醒:
“小心些。”
胡茬脸到两人跟前,主动搀扶住沈冬七另一条手臂,问:
“你这腿怎么了,摔伤了?”
得了胡茬脸分担,关漓肩头顿时变轻,连忙把哭得直抽抽的孩子,搂到身前,伸出一根食指,探进孩子的小嘴里。
婴儿饿狠了,含着关漓食指立即吸·吮起来。
耳根清净了,沈冬七这才低声回答:
“叨扰了。我和娘子到附近山头扫墓,本想早来早归,没成想遇上大雨,摔了跤,又迷了路,衣服脱给了孩子挡雨……”
只顷刻,沈冬七就为两人编了个有鼻子有眼的扫墓经历。
“唉,这贼老天,尽会捉弄人,”胡茬脸没起疑心,搀着人,转头向着木屋,扬高声量喊:
“大哥,来客人了,快出来搭把手!”
到了木屋跟前,门里又走出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中年男人。
胡茬脸将沈冬七编的谎话转述一遍,刀疤脸怔了怔,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个遍,咧开嘴,露出个憨厚的笑:
“那快进屋歇去吧,正好锅里煨了肉粥,我给你们舀上,暖暖身子!”
这男人脸上的刀疤狰狞,像条丑陋的蜈蚣,横在鼻梁上,但才开口,浑身的戾气就锐减了大半,显出一副老实来。
关漓和沈冬七连连道谢,踏进了木屋。
才进门,两人鼻尖立马嗅到一股淡淡的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