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轻衣扶着自家老爷艰难起身,摇了摇头。
“那就好,看来今日我们俩谁也取不了他的人头了,这比试平手。”
“夫人,珉叔他们已经打开口子,咱跑吧?”
“老爷,轻衣想再试试。”
南宫闻瞪了独眼男子一眼,沉声道:“夫人不可,血海深仇,来日方长。”
南宫夫人松开南宫闻的手臂,上前一步,取下发髻头饰丢在一旁,三千青丝散落腰间。
“树叔,珉叔,带老爷走!”
一黑一白老者掠入南宫族长两侧,抓住他的双臂,将他架起。
南宫闻慌张道:“树叔珉树,放开我,夫人不可……”
二位老者默默叹气,双掌合力击晕南宫闻,转身离去。
“拜托二位长辈。”
南宫轻衣嫣然一笑,屈身一礼,凄婉道:“夫君,轻衣嫁你,此生不悔。”
说罢她掀开破损白甲,内露一袭青衫的南宫夫人看着已是杀机重重的唐先生,眼神凛然道:“唐老贼,可听说过西北红庭殇?”
“西北第一家族洛家的上乘绝学红庭殇?夫人是洛家人?”
青衣女子迎风缓行,缓中含疾。
气息催开红莲,周身九花同放,雨水霎时凝滞,划出一条一尘不染的小径来。
力臻化境,逆天机而行亦非妄言。
那一夜至拂晓雨霁,足令世人知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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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松山,空气新颖,雨后现彩虹。
此山地处两陵交界,北依岭南众山脉,与寒鸦山遥相对望。因有五位大贤出于此山,故又称五子山。山上有一座古祠书院,乃天下公认的儒道圣地,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净土。山腰有松山古寺,定期举行文会,汇聚天下文运。此寺不尊佛道,唯崇儒礼。
上代儒道圣贤、天下文宗的孔丘先生,正是这书院的夫子,注经释文,桃李天下,是行走世间的活圣人。五子山上的五位儒道圣人便是其门生,其中便以近些年接班孔老执掌天下文运的儒圣张清正和天下谋士之王百里家族知百里为首。
这位天下公认的文道宗师,虽已百岁高龄,却仍终日端坐于书案前,手捧圣人之经,求知若渴,或指笔墨注书,手不释卷。
窗外脚步声清脆,盖雨声响起。
天庭饱满的百岁书生老人停下笔端,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屋檐角悬挂的风铃,轻轻叹了口气。
“弟子张清正,求见老师。”
老人缓缓抬头,“平衣啊,进来吧。”
衣袂飘飘的清俊儒士轻轻推门而入,左手压右手,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郑重行礼。
孔老先生微微眯眼,笑意慈祥道:“回来了?那位故友可见到了没有?坐着说话。”
张清正拱手后坐在蒲团垫子上,见屋内昏暗,挥袖便生起一排烛火,木屋瞬间亮堂了不少。
张清正恭敬道:“回老师的话,故友谈不上,只是送了那位前辈最后一程,也算了无遗憾。”
书生老人点了点头,拿起一卷书,翻看起来。
张清正低头道:“还有一事想请老师斟酌,松山文会将开,天下学子正陆续赶来,该如何处置?”
“儒道一门已是你来执掌,全权由你负责。”
“您该去的,天下学子都渴望得您提点。”
“为师老了,有你在,文会一样办。”
张清正摇了摇头,“老师恕罪,这届弟子还是不能去了。”
老夫子捻起胡须,缓声道:“除你之外,还有何人能担此重任?”
张圣人点头拱手道:“弟子罪孽深重,不宜为天下士子的老师,还是请老师另选人选。”
他停顿一下,双手贴额头,跪拜道:“弟子鲁莽,北海之岸,妄动杀念,铸下大错,还请老师责罚。”
书生老人沉默了一会,平淡问道:“你杀人,是为了天下第一的名号,还是为救下那位剑仙先生的遗徒?”
张清正抬头,“不敢欺瞒老师,是为救人。”
书生老人满意道:“杀人一事虽罪孽深重,可你杀人为救人,所行者不过匡扶正道之责,我且问你,被你杀死的那些人是否罪孽深重?”
张圣人轻轻吐出四字:“罪孽深重。”
孔老盯着自己最成器的大弟子说道:“那便无过,所谓慈悲为怀是他佛家的事,我儒道天下士子只求天下景和,饱读诗书售帝王,历朝历代,死在言官文臣嘴下的人还少吗?间接杀人和直接杀人并无分别,你不必过于自责。”
“你,伸出手来。”书生老人缓声道。
张清正微微发愣,几乎没有犹豫地伸出一只手掌。
只见孔老先生拿起毛笔,在张清正的手心写了一个大字,下笔苍劲有力,字迹娟秀。
礼。
儒道,便是礼道。
张圣人受教跪拜。
老人放下墨笔,“文会不是小事,你若执意不想去,就再选合适的人来。”
儒圣张清正双手扶膝,思忖道:“合适的人选……”
正在此时,风铃摇动,叮铃铃作响。
有书院弟子叩门禀报,有一书生自称孔老徒孙,前来拜见。
雨夜雾茫茫。
有人生死相搏,
有人静坐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