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这一代天才辈出,好有出息啊!
南宫少卿刚一落座,冷老爷子就将他拉到身旁。冷家家法森严,席位座次也大有讲究。可这位老祖宗却向来不是一板一眼的迂腐之徒,性子爽朗,最厌繁琐礼节。
待到吃饱喝足,酒过三巡,冷老爷子脸色微红,便和南宫少卿畅聊了起来。
“听说双儿的病,你帮了大忙。”
“多亏一位童姑娘。”
“哪位童姑娘?童玄龄的孙女?”
“正是。”
“童老现今如何?”
“老先生遭奸人所害,已经去了……”
冷岐山暴怒拍桌,怒道:“哪个狗杂碎干的?老夫剑宰了他。”
南宫少卿平铺直叙道:“贼人已伏诛。”
冷岐山眼角微怔,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叹息道:“是我冷家欠他人情。”
冷岐山拍了拍南宫的肩膀,感慨道:“我冷岐山一生从不欠人人情,如今却欠两下两道恩情,童老的恩情冷家只有来生再还,至于你小子……”
冷岐山思忖片刻,高喊到:“取我剑来!”
冷双儿扶着桌角,紧张道:“你老要干嘛?”
冷老头微微一笑,说道:“别紧张~”两名下人随即抬来一把宽大身长的巨剑,老者眯眯眼,笑容可掬道:“小子,可愿和我学这十里剑诀?”
此言一出,满席皆惊。家中有地位的长辈纷纷暗叹,这十里剑诀乃是冷老祖的独门绝技,也是梧桐剑台的最高绝学,连现任家主申屠焱也未曾领略,如今竟为了报恩教予外人?
申屠焱起身拱手,言辞恳切道:“大父,此举恐怕不妥。这等家族秘技,连双儿和嵇之也不曾习得。”
冷老头嗤笑一声,不以为然道:“焱儿,这剑术若在我百年之后无人传承,便只能化作尘土云烟。若有人愿意学,只要他秉性不坏,教他又何妨?若不是双儿体质偏柔,剑路以轻巧为主,与我剑诀不合,她当是不二人选。你和你徒弟悟性不错,就是性子急了些。”
申屠城主面色一沉,阴晴不定道:“南宫公子毕竟是南宫世家的传人。”
冷老头瞥了一眼双儿,对申屠城主打了个手势,道:“不打紧,将来都是一家人。我既心意已决,都别劝了。”
冷君山单手持巨剑,眯眼说道:“你学不学?”
南宫少卿有些为难:“前辈……”
双儿忙扶着南宫肩膀,俯耳小声道:“十七哥,这可是我大伯公的绝学。我要学他都不教呢,如今他教你,除了还恩外,便是认可你。”
冷君山面容紧绷,苦笑道:“小妮子,胳膊肘往外拐。”
冷双儿面上闪过一丝狡黠,调皮道:“大伯公耳力惊人,双儿佩服。”
南宫无法推辞,便应承道:“谢前辈。”
冷岐山放声大笑,声震屋瓦,“好,那你便随我去后院吧。”他略作停顿,又对着蒙眼的少年说道:“嵇之,你也来。”
冷嵇之微微一怔,起身恭敬道:“谢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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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家内院,雪花落在南宫少卿的狐裘大衣上,格外静美。冷嵇之眼蒙黑布,缓缓抽剑,死死盯着面前的老人。
满头银丝的老头儿身材魁梧,剑气冲天而开,雪花未有半分沾染其身。一把宏道剑像是雪天伏地的一条红鳞巨蟒,野性十足。
冷君山缓缓道:“南宫,双儿的剑法你已经见识过了,苍梧山绝天壁上气势恢宏的四个大字很有老夫的风范,这剑意其便实是十里剑诀的前身,此剑是老夫夫人所创,你们看好了!”
老头子说罢一掌将巨大的宏道剑砸入雪地,枯老的双手紧握剑柄,先前那股凌厉的剑气由四周收拢入剑身,登时间内院内风雪大作,寒风呼啸寒雾迷眼不能视,老头子暴喝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斩出一剑。
南宫少卿隔着大雪相望,剑开一线,风雪两开。雪雕冰花,冷嵇之抬眼望见空中几个大字飘然而散。
冷老爷子收剑归鞘,缓缓垂下眼帘,肃声说道:“你们慢慢领悟吧。”
老头子拖着重剑,转身而去。
冷嵇之眼流虚汗,看了一眼南宫少卿,问道:“在下看懂了四成剑意,你呢?”
南宫少卿没有应答,一同离去。
……
……
南宫少卿入住冷家六院之一的古风居。这里本是冷父的闭关之所,如今已荒废。那些看着双儿长大的老仆,听说这少年郎救好了自己家的小姐,无不对其感恩戴德,礼敬有加。在大小姐的吩咐下,连忙手脚麻利地将院子收拾干净。又知这少侠爱静,便全都退入偏院不敢叨扰。
此时,院里只有一人。
大小姐冷双儿手拿枯枝在雪地里写字,南宫少卿走了过来,见地上字迹娟秀,不由出声问道:“在写什么?”
双儿嫣然含笑道:“十七哥哥回来啦,我等你等得无聊了,随便写写。”
南宫少卿牵起她的芊芊细手,手握枯枝,“一起”
两人在雪地里手把手写字,眉眼发梢都被雪沾湿,颇像一对恩爱的老年伴侣。
双儿涨红小脸,有些慌乱,转移话题道:“对了十七哥哥,凌前辈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
南宫少卿剑眉微凝,停下手中动作,问道:“有眉目了吗?”
冷双儿凝脂如雪的小脸蛋微抬,点了点头,蹙眉道:“这和一个叫江沐剑的剑客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