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诏也不跟他多话,利落地翻身下马,令队伍就地稍作休整。这可把朱宏弄懵了,这群白羽军精锐在城门口驻扎,气势冲天,弄得守城的朱宏亲兵亦是胆战心惊的。
朱宏知道这是卫义庭的主意,想给自己施压,是威胁也是警告,如今的情况,若是自己再不移交手续交出军粮,只怕这群白羽军便会冲进城去,野蛮地将粮库抢劫一空。如今局面虽然万千个不愿,朱宏也只好差人去取那文书关蝶和户部大印。
朱胖子再三拖延,终究还是不过半日便交接完毕,欧阳诏策马说道:“如此……朱大人,本将就回去复命了。”
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却被朱宏一把拉住马头,只见那胖子笑嘻嘻道:“将军,你瞧这天色已然不早了,不如入城休整几日,待兄弟们吃饱喝足,睡个安稳觉再回营不成。”
说话间,朱宏暗暗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张额度高达五千两白银的库贴递入欧阳诏的甲胄之中。不料下一刻那白马不知受了什么惊吓,马失前蹄,一掌碎骨踢,将那两百斤红衣大胖连人带钱踢飞了数丈。
在场沧州的大小官员俱是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朱胖子翻着滚砸入坍塌的凉亭。
欧阳诏安抚着马儿,笑道:“好马。”
身后白羽军将士们纷纷大笑。
欧阳诏眉间一寒,冲着在场诸位大人,用醇厚的嗓音喊道:“朱大人,各位大人,末将军令在身不敢耽搁,还请见谅。”
全场噤若寒蝉。
欧阳诏抽出三分龙气暴涨的龙渊剑,“传我军令,阳隆码头接管军粮,火速回营。”
“是!!!” 白马精锐众骑兵整齐有力地应道,策马扬鞭,一道道烟尘漫盖城门,在烟雾尘中向码头军营狂奔而去。
朱宏在亲信的搀扶下狼狈起身,脸色阴沉,头顶渗血,朱服染灰,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心中气愤再也抑制不住,指着码头的方向,对着身边的亲信大骂出口:“这群军蛮子,冥顽不灵。”
亲信小奴点头哈腰,奉承道:“大人,像这等粗人,自是不识抬举。”
朱宏狠狠地咬了咬牙,心里暗暗发狠:“既如此,便怪不得我了”
他指了指身边的亲信小奴喊道:“你去告诉那群人,可以动手了。”
亲信小奴凛然点头,应声而去。
朱胖子抓起地上一颗碎石榴,一发狠,又重重砸在地上,一脚砸碎,怒道:“莫不知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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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城关外不远处有座海防军营,此乃官家禁地,平日里万分寂静,百里之内只听见虫鸣鸟叫。
而今日传出阵阵车轮滚滚轧在地面的噪音,马匹运的车上满满几十袋粮食,浩浩荡荡地往码头进发。
那负责掌管海防钱银调度的户部李葛大人痛心疾首地看着营库大空,心里五味杂陈。
身为朱宏的亲信,自然是继承了那位南朝最大贪官“优良品质”,名为掌管看守,只待调往边境,实际上早已暗中使用各种龌龊的阴暗手段分化抽空,一步一步吞下这笔军饷,再嫁祸于横行海上的海贼水匪,行事手段晦暗难言,又天衣无缝,水师诸将多有利益纠葛,终是默然许之。
只是没想到这群军蛮子来的这么快!
李侍郎看着这伙白马精锐持官印,装粮上车,怔怔出神,这会儿这些人更像是海贼才对。
五十骑就这样堂而皇之调走了粮仓三千甲士看守的军粮,没起任何波澜,白羽军军名响亮,个个骁勇,以一敌十不在话下,这五十骑中军精锐最差的都是四品之上的高手,谁敢阻拦?
自北穿行三十里,过一个芦苇地便能到水师营地,众人运粮自是没法骑马渡河,必要乘坐水师龙船,好在北瘦羊水师不在朱胖子的管辖之内,其水军都督曾国瑞更是卫义庭的门生亲信,这位比卫义庭还大上几分的军方大将军事才能突出,虽比不上北陵朝号称“水战第一”的卷帘大将慕容博,也起码是天下水战前三的功勋名将。
欧阳诏此来还带着卫将军的亲笔信笺,便是算定这位必会出手相助。
风吹芦苇荡,白马悠然穿行。
挟带着这么多的粮食自是行进不快,加之此行需加之隐蔽,故而不走官道,这对于快马扫天下的白羽军来说实在是难以适应,在将士们的眼里,战马是养来杀敌的,怎可用来驮粮?
队伍前头三骑并走在前头开路,欧阳诏居中,左右两骑乃是王河及樊登两位副行将军,这三人以欧阳为主帅。
“欧阳将军,那朱宏为什么亲自在城门口迎我们?”
欧阳诏略作思量,叹道:“我等此行,一路隐蔽,偏生还是被这胖子发现了,朱宏不简单啊!”
那资历颇深的樊登大将面色不悦看了一下身后众骑一眼,沉闷道:“在城门口时欧阳将军您给了他下马威,这胖子却连闷屁都不不放一个,想来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不足为惧,如今兄弟们翻山过海,已是人困马乏,为何不在城中多休整半日?”
欧阳诏微微抬眉,冷冷道:“不要小看这死胖子,他大摆架势迎我,一是想拖住我们,二来好让天下都得知我们的行踪消息,你猜如果那些杀人如麻的海贼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会怎么做?大将军再三叮嘱过了,迟则生变,先找到曾都督方能破局。”
这位少年将军清逸的面容之上,神情萧索,朗声道:“传令,加快行军!”
二位将军也知事情严重,不再多言,加快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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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缓缓落下,不远处湖水荡漾着两岸青山,山势雄伟险峻,原本通向水师大营的两侧芦苇遮天,水草疯长。
黄昏的余光落在湖边的栈道,大片金黄沿着天边的云彩铺开,将海面的水调色,如画般令人沉醉。
若是太平时节,这位曾是当朝探花郎的欧阳大将必大起风雅,约上三两好友煮酒烹茶,笑谈古今,然而如今他没有半分心思。
在水花翻卷的海面上,他立于马上,不安地盯着波澜起伏的水面,远远地嗅到了一丝致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