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隶属虎头郡江南八城之边陲,乃是户部立于天下的粮仓。连接京杭大运河纵穿沧境,京济、京大要道贯通南北。
沧州、泊头、莫州、河间、献县均为南北水旱交通要冲,为京、津、冀、鲁、豫商品流通必经之地或商品集散中心,亦为官府巨富走镖要道,故沧州镖行、旅店、装运等行业兴盛。
沧州乃畿辅重地,为历代兵家必争。一些受朝廷缉拿之叛将,寻沧州民众强悍尚武之俗以蔽其身。他等隐姓埋名,化装僧道游侠,传艺维生。
寻道上仙松子柏,一臂擒天造化的石游侠,这届武评天下第六的风问青,皆是出自此地……
据史籍载,自南陵前朝嘉洪年间桓家军北迁御戎以来,有多次战争发生于沧州一带。频繁之战事,民生维艰,又古有“远恶郡城”之称,有“恶人山”之号。
沧州武风之盛与特定地理环境关系甚密,沿渤海方圆百余里,均系芦荡荒滩,人烟稀少,既是犯军发配之地,又是叛将蔽身良所。地处“九河下梢”,土地瘠薄,旱、涝、虫灾不断。
正常年景,许多人家糠菜半年粮。重灾之年,流浪乞讨,卖儿鬻女者不鲜。民谣云:“抛弃黄口儿,一乳恩情尽;但恨生不辰,莫怨父母忍。”
许多壮丁,不得已以贩盐为生,而官府缉拿甚严。民求生不得,必然反抗,反抗则必习武事,故海盗频生。
《沧州志》载:“沧邑俗劲武尚气力,轻生死,自古以气节着闻。泱乎表海之雄风。一旦有事,披肝胆,出死力,以扞卫乡间……”
沧州人民自古就尚义任侠,多自发平乱。这些年官商相协,朝廷大力发展水利,设离京之户部,总督开通江南之海上商路,同时调师三军二十三营拱卫此处,自此海贼多生忌惮,未有侵扰。
然今日有变,再起纷扰,沿着五十里暗探陆续回报,有一支人数不多的白马骑兵小队自漠北海路转山路,越五关八县,直逼沧州而来。
其目的不用多言,自是为了军粮而来,前线军报,本该运往边关的一千石救命粮不翼而飞,驰援边关的运粮监军柳直以及所带的那支千人队全部于大海失联,至今生死不明。
后援已断,边境十关多军心动摇,卫义庭派手下亲信大将欧阳诏亲自来接粮,得了消息的沧州城门洞开,户部尚书朱宏那胖子也不敢懈怠,早早就领着南津城的大小官吏出城相迎。
官员守将分列两排,身后两侧是密密麻麻围观的百姓,正门中心有一人工搭建的宽大木亭,上有一排花枝招展的盛装美人,娇艳欲滴。
天子第一号死胖子,统筹户部的二品大官,朱宏便躺在凉亭美人堆里,酣然大睡。
不断有美人将桌案上色艳如火的安石榴拨开取籽,小手轻轻将除去杂质,以供这厮享用。
谁人不知,富可敌国的朱尚书有“朱石榴”的雅名,最好这一口,无论季节,不怪气候,一日三顿都要有石榴佐食,否则就全身疼痛难忍,坐立难安。更是立下了沧州之地三万果农只准种石榴的怪异规定,曾有果商大王钟百利牵头反抗,不出三日,那人便被官府随意安罪缉拿,家族上下八十口人皆落得乱马分尸的悲惨下场。
此人大奸大恶,却权势滔天,身为南陵朝相党三大权臣之一,向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今日却一改反态亲自迎接卫义庭麾下一支骑兵小队,究竟是给战神三分薄面左右逢源还是厚如城墙的肚皮里憋着什么坏水,就不得而知了。
日头毒辣,木荫下的朱胖子缓缓睁眼,拍了拍身旁一妙色女子的翘臀,那女子小腰一僵连忙小手端上石榴,亲手喂入朱宏口中。
朱宏享受着吸入喉咙,肥胖的身躯半躺在另一个美人怀中,直勾勾地盯着那女子纤细身段,胸前锦绣,将籽渣丢在那女子脸上,颇为玩味。
朱胖子眼神放浪,抓起那女子巧施粉黛的精致小脸,调笑道:“今晚,能否让我尽兴?”
那女子痛苦地合上眼睛,脸颊落下两行清泪,看起来楚楚可怜。
朱宏见此女模样,兽性大发,实在是等不到晚上,让人取来三丈红帘围住凉亭,遣散了身边的大小官吏,心想反正等也是等,不然如宽衣解带解解乏?
也算不负好时光?
那女子死死抓住裙摆,悲痛欲绝。
……
……
好时光稍纵即逝。
当朱大胖子脱去朱衣大袍,露出如波澜大江般跌宕起伏的大肚子时,那女子被彻底吓昏了过去,更令他扫兴的是,凉亭剧烈晃动,本就地基未建,显然是临时搭的,又承朱宏二百多斤的重量,此刻在这抖动声中摇摇欲坠。
朱胖子贪生怕死,提起裤腰带就光着膀子冲出了凉亭。
接着听见战马嘶鸣,烟尘四起!
欧阳诏到了!
几十骑白马义从,跃尘而来,如蛟龙出水,威势无双。
领头的欧阳大将头戴朱红头盔,身披铁叶攒成铠甲,相貌堂堂,英姿勃发。一路风尘仆仆,却无半点狼狈,依旧是一身白马英雄将军气。
朱胖子连忙招人更衣,身后凉亭已塌。他回头看了一眼,并未在意那留在凉亭惨死的美妙女子,任由下人拍了拍官服上的灰尘,挤出一张阴沉的笑脸,快步上前。
朱宏脸蛋发烫,谄媚道:“欧阳将军,一路前来,辛苦啦~”
欧阳诏立于马上,冷冷抓起马绳,眯眼道:“末将见过朱大人。”
身后一朱宏亲信官员大怒道:“放肆,欧阳诏!你不过是一介守关武夫,见了大人,何不下马请安?”
欧阳诏漠然视之,冷讽道:“王侯将相不下马,这是军令。”
“无妨无妨。” 朱宏发出浑厚的低笑,“将军此来自是奉了卫将军军令?那柳直柳侍郎办事不利,险些贻误战机,不过请卫将军放心,按朝廷旧制,我已筹集军粮一千石,派人备放于阳隆码头,不料这几日江中湖起了大雾,不利于船行,这才耽搁几日”
欧阳诏眸中闪过异芒,看都不看朱宏一眼,敷衍地说道:“朱大人如此苦心,我定转达给将军,现奉将军军令,正式接管这批粮食。”
“可要我派人手押运?”
“不劳大人了,还请大人尽快移交手续,十万火急,再拖延不得。”
朱宏悻悻地点头,“自然,自然。” 心头早已暗骂不止:“区区一个兵士,也敢跟本官如此说话,真是狗仗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