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窗户没关,有风吹进来,卷着窗帘四处摇曳。
江织窝在一张铺了厚厚一层毯子的榻上,手里把玩着前些日子江老夫人送来的字画,心不在焉的,在想着什么。
薛冰雪面前的茶没动,也在发呆,半晌,开口念了句:“维尔她走了。”
江织漫不经心:“这个结果你不是料到了吗?”
他是料到了,维尔性子倔,而且长情,她对肖麟书用情很深,这个视频还不足以让他们决裂。
薛冰雪失落:“我只是没料到,她问都没问一句,就站在了他那一边。”
这个视频,她是看过的,可是,她宁愿自己去查,也没有去质问肖麟书,更没有怀疑、憎恶。
她得有多喜欢肖麟书。
她是江家脾气最倔的一个,从来没有求过人,没有跪过谁,即便年少时因为江老夫人反对她练跆拳道,罚了她一顿打,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今天为了肖麟书,所有没做过的都做了,骨气都不要了。
“冰雪,”江织放下手里的字画,突然问他,“你想不想要她?”
薛冰雪毫不犹豫:“想。”
江织身子还没恢复,皮肤白得剔透,因为染了几分病气,看着有些清减,眼里慵慵懒懒的,他说:“那你要卑鄙无耻一点。”
薛冰雪一时无言。
不是不谋,是怕谋错了,招她厌恶,招她憎恨,这世上,最希望她好好过日子的人是他,他只要她顺遂安好。
门外:“三爷。”
是老夫人身边的桂氏来了,敲了门进来传话:“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薛冰雪知道江老夫人打了什么算盘,刚迈出脚,江织慢慢悠悠地在后面说:“上次,有辆车想撞死我,我查了一下,知道了点东西。”
这时,窗外轰隆一声。
雷声伴着雨声,突如其来,把趴在别墅楼顶的周徐纺吓了一跳,然后大颗雨滴砸下来,砸得她脸有点痛。
帝都太喜欢下雨了!
她抹了一把脑袋上的雨水,缩到屋顶的遮雨棚下面,抱紧自己,团成一坨。
雨越下越大,江织撑了一把伞,拿了一把伞,脚步急匆匆的,从江家大门出来了,侯在车里的阿晚立马撑伞跑过去鞍前马后。
“老板,下这么大雨,您去哪呢?”
江织走得很快,雨下得急,不一会儿他头发都潮了:“别跟着我。”
阿晚跑着跟在后面,他是个大块头,撑着一把小阳伞,半边身子都湿了,简直透心凉,可他依旧敬业:“那怎么成,万一淋着雨,您这身子怎么顶得住。”
要是给淋坏了,他家宋女士会跟他断绝母子关系的。
前面江织已经停下了脚,在环顾四周。
江家老宅选址偏僻,附近只有几栋带院子的别墅,都是帝都的权贵人家,阿晚也不知道雇主大人在观望什么,问:“您看什么呢?”
江织没理他,挑了个显眼的地方,把手里的伞撑开,再放到地上。
阿晚搞不懂了:“您在这搁把伞干嘛呀?”
江织撑着把黑伞,伞下一张白皙精致的美人脸,一点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让这雨雾给朦胧了一层,越发像画里的人儿。
就是,语气不是很和善:“我不乐意淋着这块地,不行?”
这反复无常的样子,跟更年期的宋女士一个样!
果然他们两个才是母子!
阿晚:“行!”您是大佬!您说什么都行!
江织又回头看了几眼,才回宅子里。
等人走远了,缩在某栋别墅屋顶的周徐纺才从顶上跳下来,捡起伞,悄悄咪咪地又蹿上去,一蹿十几米,飞一般的感觉!
江织没有在老宅留宿,不管老太太怎么留人,也非要回医院,老太太拿他没法,差人送他回医院了。
周徐纺比他晚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医院,轻手轻脚地往病房钻。
“去哪了?”江织坐在病床上,目光逮着她看。
周徐纺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看看输液架,又看看地上她送江织的那双粉色兔头拖鞋:“去买果冻了。”
她一撒谎,眼睛就乱看。
江织也不揭穿她,招招手。
周徐纺心虚,就格外听话,立马跑过去。
他用手背碰了碰她的手背:“手这么凉,你不冷吗?”
周徐纺摇头:“我不怕冷。”
她对温度的感知不是很敏感,不怕冷也不怕热。
江织不管她冷不冷,硬要拽着她的手捂着,她本来想抽走,一想到她力气大总是误伤他,就不敢再动了。
江织把柜子上的杯子端过来,喂到她嘴上:“喝了。”
“什么?”
“防感冒的药。”她淋了雨,他怕她生病,药都泡了几杯了,一直留着温的等她回来喝。
“哦。”
周徐纺乖乖喝光了。
“周徐纺。”
江织叫她全名的时候,一般都是很正经的时候。
周徐纺也正儿八经答应:“诶!”
“如果有一天,别人不让你跟我在一起,你会怎么办?”他想到了江维尔,觉得她到底还是好拿捏了点。
要是江老夫人这么干涉他跟周徐纺,他能把江家都给她翻了。
周徐纺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看着别的地方,小声地纠正他:“我们是好朋友。”
“……”
神他妈好朋友!
谁要跟她做好朋友,梦里都不知道压了他多少次!
行吧,他改口:“如果有一天,别人不让你跟我做好朋友,你怎么办?”
周徐纺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我殴打他。”
她用了殴打这个词。
对于一向待人友善的她来说,这是很蛮横无理的事情。
虽然蛮干了点,不过——
江织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带着她的手揉了揉:“真乖。”
周徐纺对他的动作很不解,他是要她揉他吗?
哦,她知道了。
她像揉那只灰猫一样,揉了揉江织的头发。
江织显然很喜欢,笑得眼睛里全是透亮透亮的星星。
“林晚晚。”江织突然喊了一声。
周徐纺也跟着看向关着的门,林晚晚的指甲不小心挠了四下门,她都听到了。
江织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再贴门上偷听,我把你耳朵揪下来。”
正贴在门上偷听的阿晚:“!”
他赶紧立正站好,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江织吩咐:“叫人搬张床过来。”
“哦。”
阿晚不敢再偷听了,老老实实地去搬床。
周徐纺作为江织的‘看护’,晚上是要留宿的,她平时过得糙,找个坑都能蹲一晚上:“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睡沙发。”
“不搬床也行,你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