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邑,王宫之内。
富丽堂皇的宫殿连绵,隐约还可以听见钟鸣鼓乐之声,那是商王帝辛在享用歌舞与美人。
大商祖庙所在。
担任大巫祝的老头看着手上烧裂的龟壳,却是猛然惊起:“有凶险来犯,不行,我必须速速禀报大王!”
他走得飞快,丝毫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来到宫殿之前。
“且慢!”
在大门处,两个大夫模样的贵族伸手横拦:“大王正在享乐,莫要打扰!”
“滚开!”
见到这两个弄臣,大巫祝更是怒从心起,伸手一推,两个大夫顿时滚在一边。
“大王,祖庙巫祝求见!”
大巫祝冲进宫殿,就见两边乐师鼓瑟吹箫,中间又有衣着暴露的各族舞女翩跹起伏,动作柔媚。
而他的到来,却将这一副风光迤逦的画面彻底打破。
“原来是大巫来了……”商王放下酒杯,脊背不由一挺,对于这个掌握自己家庙,甚至能借着祖宗意志之口训斥自己的祭司,他是既重视,又有些不喜,特别是上次对方阻挠他御驾亲征的计划之后,更是如此。皱着眉头问道:“不知大巫前来,所为何事啊?”
“大王……祸事了!”
大巫行礼,旋即呈上龟壳:“老朽烧龟壳问大商前程,上面裂出凶纹,代表着西北有灾祸到来,将会灭亡大商的社稷,令历代先王再也享受不到祭祀与血食!”
“什么?”
商王顿时大怒:“怎么可能?我大商乃玄鸟之嗣,天降大运,有战车万乘,谁能灭我?”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之前被大巫祝推开的两个弄臣连滚带爬地进来,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告状:“大巫无礼,口出狂言,大王莫要生气!”
“滚开!”
这种火上浇油的举动,令帝辛猛地怒吼,推开了怀内的女子,将桌上的酒爵与托盘一扫而空。
噼里啪啦!
诸多器皿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女子与乐师战战兢兢地跪伏下去,连一个字也不敢说。
“大巫祝……既然你说大商有凶,祸在西北,那到底是何人?”帝辛虎一般的目光直视下来:“若真有这乱臣贼子,寡人亲自去取了他的首级,若你占卜有误,寡人就将你烧了!”
“晚矣!晚矣!”
大巫祝却是嚎啕大哭:“祸在西周,凶星已至牧野,我商邑难逃此劫!”
“牧野?!”
帝辛一惊,旋即还是有些不信:“哈哈……牧野离商邑甚近,为何没有听到奏报?大巫祝,你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
就在这时,一个武士忽然快步进来,跪伏而下:“启禀王上,西北方向传来紧急军情,西周侯鲤会盟诸侯,领大军十万,誓言伐商,已经兵至牧野!”
“什么?”
帝辛眼前一黑,几乎摇摇欲坠,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老人,根本想不到对方敢如此做。
“鲤……你好啊!”
他面色狰狞:“来人……立即将公子午拿下,千刀万剐!”
“大王……公子午早已不知去向!”
勇士硬着头皮回答。
“大王……你还不明白么?你沉迷于享乐,身边的都是类似蜚仲、昆果这样的谄媚小人,他们只会将你喜欢听的事告诉你,而隐藏其它的坏消息,甚至还收受外人的贿赂,为公子午的逃脱制造便利!”
大巫祝望着两个大夫,声音宛若寒冰。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这两个大夫早已吓呆了,匍匐着爬到帝辛面前,抓着他的衣衫下摆,不停求饶。
但这时,商王显然不会再留情。
“啊啊……”
帝辛猛地咆哮着,飞出两脚,将这两个大夫踢到墙壁上,又拔出佩剑,一剑一个,将他们杀了,向着大巫祝深深一礼:“多谢大巫点醒寡人,辛悔不当初!”
大巫祝深深望着这个商王。作为宫中的老人,他自然知晓,帝辛少年时勇猛无比,并且谦虚纳谏,乃是难得一见的明君。
但中年之后,沉迷于享乐,渐渐宠信奸佞,这才朝政败坏。
此时的帝辛,却是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
“敌军既然已至牧野,我等必须迎敌了……”
大巫深吸口气:“此时城中,还有多少人?”
“……”
帝辛沉默良久,声音中带着苦涩:“王儿出征,已经将最精锐的天子六师全部带走,还有大部分精壮国人……要是现在再征发,便只有老人、少年,以及奴隶了……”
“商邑之内,武备充足,足以武装二十万大军!”
大巫祝以平静的声音道:“王上还不速速征发国人,并且急召王子盘回归么?”
“正该如此!”
帝辛连连点头,旋即望着大巫祝:“不若大巫祝亲自为信使,如何?”
实际上,他们都清楚,商朝的南征大军正在与东夷交战,除非立即大胜并且返回,否则根本远水不救近火。